少女垂下眼眸，被刻意压低的嗓音中还带着点病后的沙哑，却仿佛比鱼缸里的水波还温柔。
太宰忍住被梨子抚摸过背脊时，微微酥麻仿佛过电般的感觉，故作小心谨慎地抬头望向梨子，宛如观察梨子情绪。
见哄鱼又效，梨子毫不犹豫点了点太宰鱼鱼的额头，下意识露出一个带着病弱气息的微笑。或许是难得生病，削弱了梨子的攻击性，这个微笑在太宰看来，竟然有些温柔的味道。
小黑鱼愣了一下，比起获得梨子难得的微笑，他第一时间注意到的，是梨子仍旧有些红晕的脸颊。
成功转移梨子小姐情绪的微弱得意与欣喜被沉浸下去，如同河底腐烂的软泥，坠落后又砸开成吨地自我厌恶，如同被搅荡后浑浊不堪的水波，一点点泛上心头。
他仗着寻死念头，无所顾忌吃下鳞片，导致梨子小姐为了保护他，陷入昏迷。而现在，生着病的梨子小姐还要被他骗得团团转，强打起精神来哄他。
或许是变成鱼的脑瓜实在无法支撑双进程的工作，人型太宰早就开始动用他那根巧言善辩的银舌头，无论任何情绪，都可以把人哄得高高兴兴。
黑色斗鱼只是呆呆地沉到鱼缸底部，自闭了一样，无论梨子怎么敲击鱼缸，或者伸手点他，都得不到太宰鱼鱼的任何反应。
沉浸在思维中的太宰，连鸢色的豆豆眼都无神起来，显得呆滞又毫无灵气，原先哭泣时一下一下扇动的大尾巴也垂了下去，偏光的鳞片都黯淡下来，失去生气。
这下梨子是真有些慌了，她紧急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话语，没有任何问题，所以为什么太宰鱼鱼看起来更伤心了。
她都表明没有生太宰的气，难道太宰看出自己是在哄鱼，猜到她内心还是很生气，只是打算秋后算账？
没有办法，梨子决定抛出个重磅炸弹，她戳戳失落小黑鱼的鱼鳍，吊着声音问道：
“太宰想不想变回人类？”
得知能够重新变回人类，应该会很欣喜吧？梨子不确定的想到。
本以为太宰鱼鱼应该会很快恢复活力，浮上水面缠着她追问变回人类的方法，谁知道自闭的小黑鱼并没有任何特殊表现，惹得梨子再次低声问了一遍。
即使在浓重的自闭与自厌情绪中，太宰也在意着梨子的行为。
梨子小姐说第一遍的时候，他就听到了，只不过他被厚重的倦怠给笼罩，在水中漂浮的身体也觉得沉重异常，就像深陷泥泞一样。
变成人也没那么好，还不如一直被梨子小姐养在鱼缸里，当一条小鱼，不开心就跳出去渴死算了。
随着梨子小姐一遍又一遍问询，太宰终于半转过身，有些沉闷地回应：
“很麻烦吧，麻烦就算了。”
牵扯上诅咒怪异，往往都是入局轻易，解咒难如登天。就算他这个业余人士也略有耳闻，不然他曾经见过的恶心老头子们，也不会花大价格请神官或者咒术师之流。
见自闭的太宰鱼鱼终于有点反应，梨子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先说些软和话把鱼鱼给骗到。
她端起鱼缸，走出卧室。
“不，一点也不麻烦！”
说着就下楼去，顺便给太宰解释，“人鱼鳞片一般作为结缘道具，需要双方一起服下鳞片，两个人就会结缘。”
鱼缸中的小黑鱼偷偷抖了下尾巴，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现在完全变成鱼，就是因为只有你一个人吃下鳞片，承担了全部诅咒。”梨子小心翼翼下楼，高烧的后遗症让她手脚还有些发软，“只需要找个人分担诅咒就好了。”
“结缘的诅咒，有另外个人吃下鳞片，我就会变回人，然后两个人永远在一起吗？”太宰鱼鱼吐了个泡泡。
梨子抱着鱼缸，专心下楼，没注意太宰鱼鱼的动作，听到太宰的话，有些失笑，人鱼的诅咒可没这么简单。
她终于走到沙发处，挎包还摆在原来的位置，算不幸中的万幸，很轻易就找到了其中单独的那块鳞片。
“你现在是完整的鱼鱼，被分担一半诅咒之后，大概会变成半鱼半人的样子。”
“半人半鱼？”太宰鱼鱼想象一下，“人身鱼尾，美人鱼？！”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想不到自己下半身拖个尾巴的样子，即使被骂青花鱼，那也不代表以后他都要当鱼啊！
是恶意，一定来自黑黢黢小矮子的恶意！
“不排除这个可能，也可能上半身是鱼，得看运气吧。”梨子陷入沉思，半人半鱼也不太方便吧，听起来还不如当条小斗鱼，“是不是应该找个强大的人多承担一点？”
“不要，绝对不要，我就要当小鱼！”设想自己上半身顶着鱼头，太宰鱼鱼眼前一黑，在鱼缸中激烈转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