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清立即改口:“臣来时,殿下无病无伤。”
“朕知道了,你回去吧。”承桑茴表示很满意,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建功立业之际,也要保护自己的身子。
建功立业的机会多,命只有一条。
打发走浮清,承桑茴没有立即批阅奏疏,而是望着虚空,承桑珂的棺椁就停在了外面,距离她很近。
终是死了,死在了异乡。
承桑茴回忆着过往,她二人相伴近乎四十年,比任何一人的时间都要久。
四十年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她一闭眼就可以回忆起承桑珂的五官轮廓。
她爱顾漾明,却与其他人待了那么多年。
心底的恨意,悄然翻涌,她压住了恨意,努力安抚自己的情绪,试图什么都不要去想。
太傅在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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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下旨,将厚葬承桑珂一事,交予了谢蕴。谢蕴曾是废帝一党,接手此事再合适不过。
事无巨细,谢蕴亲自过问每一件事,试图给予三公主最后的体面。
三公主下葬后,她才松了口气,回到京城,睡了两日。
醒来后,天色都是黑的,她浑浑噩噩地坐起来,婢女匆匆入内,“您醒了,您都睡了两日。”
“殿下可有来信。”
“没有。”
“战报呢?”
“府里没有来,但听闻巴邑方向有人入京了。”
谢蕴揉了揉酸痛的额头,打起精神,“我知道了,下去吧。”
婢女走后,谢蕴陡觉无力,便又躺下了,阖眸睡了过去,再度醒来,还是被婢女唤醒的。
今日有朝会,她要入宫。
秦思安不在,祝云等人乖巧地以她为首,废帝一死,跟随她的朝臣死了心,都开始陆陆续续向她表态了。
如今的朝堂,可算是谢蕴一人独大。
然后她却无法高兴起来,身侧空荡荡,一夜醒来,身侧之地都是冷了,像是大梦一场,梦醒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恍惚过了半月,谢宅来人,请她过府赴宴,老夫人开了家宴。
谢蕴奇怪:“有喜事?”
“回谢相,是大少夫人怀孕了,三月有余,老夫人十分高兴。”
谢蕴:“……”这是又升了一辈,再过几月,她都有孙子辈了。
谢蕴莫名不高兴,打发人送去了贺礼,自己不想露面,更不想听到什么‘姑奶奶’一类的话。
头疼。
谢昭宁回来听到后,肯定会笑话她,没完没了地嘲讽她一场。
烦躁不宁。
谢蕴请假,不上朝了,闷在家里不出去。
女帝不知情,特地派了太医给她诊脉,没什么大毛病,女帝又给她丢了一堆事情,自己去缅怀太傅。
内廷司因秦思安不在,祝云暂管,下面的小崽子们上了天,送上文书都有毛病,气得谢蕴心口疼。
秦思安临走前说,小崽子们错了,小错忽视,大错等她回来再说。
谢蕴忍不了,揪住错处,一个个训,光是训人,就花了两日时间,训人罚俸禄,震摄一群失了娘的小崽子。
接下来数日,内廷司人人如履薄冰,就连祝云都不敢松口气。
天气越发凉快了,前面的小祖宗许是想起自己家里还有个妻子,一连寄了十多封信回来。
谢蕴的心情好多了。
谢昭宁说她与秦思安两面围剿,先收服散军,入军定编制,一路上,军队日渐庞大,又说天气好,来回送信方便,三日送一回书信。
情况很不错,今年年底就可回来。
年底?
谢蕴唇边的笑容压住了,她转头问婢女:“现在是几月?”
“四月呢。”
谢蕴笑不出来了,又像孩子似的问:“年底是几月?”
“年底、是腊月、十二月,谢相,您怎么了?”
谢蕴随手就将信丢了,还有八个月,她就像是要回家一样报喜,让人空欢喜一场。
谢蕴将信丢进火里,气得休沐日去官署办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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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邑一地酷热,山地多,地势不平,行军困难。
谢昭宁安营扎寨都挑着山下阴凉之地,一路与将士们同吃,眼看着王军在即,回家的心情雀跃。
山间果子多,她摘了一颗放入嘴里,酸得又吐了出来。她看了眼树上的青果,当即摘了些,派人送去京城,快马加鞭,若是尝就尝,坏了就算了。
原地等了半个月,耐着性子,等到了秦思安的回信,两军同时往王军营地而去。
果子在路上走了大半个月,到了谢蕴的跟前,都已经干瘪瘪的,看不出摘下来的鲜嫩之色。
谢蕴怎么会尝呢,研究了半晌,知晓不能吃,但不会扔,打开信,谢昭宁开口就夸赞果子好吃,请她尝一尝。
谢蕴拿起果子,想起鹦鹉小甜甜,递到它的嘴边,“试试,听说好吃,又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