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静坐须臾,提笔写信给浮清,只道父子生疑。
承桑珂有办法让巴邑王与世子这对父子互相生疑,怎么做,承桑珂会更清楚。
我朝与西凉的战局焦灼,谁都讨不了好处,但比起耐力,西凉远远不够的,他们的粮食、后勤补给都不如我朝。
慢慢拼下去,西凉必然会先放弃。
谢蕴吩咐过后,用水浇向火盆,灰烬成了一团浆糊,她才开门而去。
夕阳挂在了西边,温度依旧不低,走在青石板上,热气逼人。
步至东宫水榭,就见到赤脚坐在湖畔上钓鱼的人,细碎的阳光搭在洁白如玉的肌肤上,裤脚撸至膝盖上,修长的双腿在水里晃悠。
东宫詹事跟在她后面,不知在说什么。
谢蕴走近,听到了东宫詹事的话:“事情办妥了,鸿胪寺卿询问您可要去送亲?您若不去,就让谢相过去,需有一位德高望重的人送公主出城。”
“德高望重?找清月长公主和秦思安,两人给的体面,够不够了?”谢昭宁的声音冷冷的,与夏日灼热的温度十分不符。
谢蕴止步,也不上前,静静听着。
东宫詹事压低声音劝说:“殿下,此事不可任性,且谢相说了,她去不去,都听您的。不如您就大气些,您自己过去?”
“我不去,她二人不成吗?还要什么体面,让陛下给她送亲,怎么样?”
谢昭宁坐在湖边木板上,消瘦的背影透着倔强,像是与什么抗争到底。
谢蕴失笑,唇角弧度压不住了。
东宫詹事小心翼翼地劝说:“殿下,要不您和谢相商议一人,羌族依附我朝多日,且这回与西凉开战,羌族送了许多药材过来,不看僧面佛面,您亲自送亲,羌族皇子也会十分高兴的。”
湖畔沉默下来,细分拂过水面,荡起圈圈涟漪。
“罢了,告诉鸿胪寺卿,我去即可,不必叨扰谢相。”谢昭宁做出了妥协。
东宫詹事喜不自禁,恨不得给小祖宗磕两个头,忙拍了几句马屁。
转头就见到面带微笑的谢相,吓得她一个激灵,险些背过气去,“谢、谢相……”
真是大祖宗!
“东宫詹事去忙,不必顾及我。”谢蕴笑着说了一声,目光落在谢昭宁身上,径直说了过去。
东宫詹事惊出一身冷汗,湖风一吹,整个人都软了下来,迈着步子,快速离开这个鬼地方。
谢蕴走过去,看着谢昭宁身旁的水桶,“怎么想起来钓鱼了?”
“左右无事做,你怎么会过来?”谢昭宁疑惑,平日里没有她邀请,谢蕴断断不会过来的。
所以刚刚的东宫詹事才会吓得半死。
谢蕴望向平静的湖面,目光一点一点回拢,最后,落在谢昭宁白皙的小腿上,眼中添了一抹不可察的笑容,“左右无事,过来看看你,就知道你会偷凉。”
“这也叫偷凉?”谢昭宁提起自己的腿,水珠子啪嗒啪嗒落在水里,惊得靠近的鱼儿快速游走了,她又将腿塞进水里,告诉谢蕴:“这叫凉快,你要一起吗?”
“不要。”谢蕴拒绝。
她做不来这些小儿女的事情。
谢昭宁抿唇,收了鱼钩,将手递给谢蕴,谢蕴扫她一眼,还是扶着她起来了。
两人站在木板上,谢昭宁握着谢蕴的手,“你会游水吗?”
“会一点。”
话音落地,谢昭宁握着她的手,直接朝水面倾斜,吓得谢蕴伸手去拉。谢昭宁铁了心要入水,谢蕴怎么拉得住。
噗通一声,两人双双落水,宫娥们对视一眼,装作看不见,大宫娥们转身回殿内,立即准备热水干净的衣裳。
入水的谢蕴惊魂未定,谢昭宁贴心地抱住她,水下的人儿显出几分慌张,柔弱不堪。
谢蕴从慌至镇定,不过两息的功夫,她伸手在对方腰间掐了掐,对方嘻嘻一笑,拉着她朝深处游去。
水下波澜掀起,谢蕴紧紧握着谢昭宁的手,一步都不敢松开。
越往深处游去,水下压力越大,谢蕴停了下来,朝着前面的人摇头。
谢昭宁淡笑,谢蕴会游,但不善。
她又带着谢蕴望回游,爬上木板,伸手将谢蕴拉上来。谢蕴精疲力尽,靠着她大口喘气,发髻都散了,长发披散在肩上,显得十分柔弱。
谢昭宁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中勾着笑,看得人心口发软。谢蕴不怪她,只说一句:“下回好歹提前告诉我一声。”
“那你还想去吗?”
“不去了。”谢蕴摆手,在水下喘不过气,让她蓦然发慌。
谢昭宁可惜,松开她的手,“我去了啊。”
“你……”谢蕴话还说完,人就没影了,只剩水面上圈圈潋滟,谢蕴紧张地喊了一声:“殿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