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宁眼睫颤了颤:“我还是给您一笔钱,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您就算杀了我,我也办不到。”
谢蕴找来时,母女二人坐在马扎上,托腮看着湖面,远远看去,像是一副逗弄人的丹青图。
她笑了笑,脚步停了下来,谢昭宁扭头,眼睛一亮:“谢相,吃鱼吗?”
“她不吃。”承桑茴代为回答。
谢昭宁皱眉:“您能不能别说话?”
承桑茴不悦:“你让一朝天子别说话?”
谢昭宁有些冷,用冰冷的手直接捂住陛下的嘴巴,而后看向谢蕴:“吃鱼吗?”
看着她大逆不道的举措,谢蕴三步并两步的走过去,扯开谢昭宁,“别闹陛下。”
“她让我复活少傅,不对,是复活顾太傅,然后给她一个安宁的江山,你说我现在能办到吗?”谢昭宁气呼呼地,眸色晶莹。
谢蕴敛谋,忽略她的话,主动与陛下开口:“陛下,太傅棺木回来了,您要去看看吗?”
“暂时不想去。”承桑茴摇首,似有些困惑,又有些纠结,“去了有何用呢。”
去见了不过是一副棺木罢了,她说什么,先生都听不见了。
谢蕴说不出话了,谢昭宁说:“你先回去,这里冷。”
承桑茴闻言,抬眸看向谢昭宁:“你怎么不让朕回去。”
“我说了,你不理我。”谢昭宁险些被她折腾得崩溃了,刚刚明明说了,她没听见吗?
承桑茴怒视她:“不孝女。”
言罢,她起身走了,留下一脸懵的谢昭宁。谢昭宁无措地看向谢蕴:“她是不是想念先生,想得发疯了?”
谢蕴下意识捂住她的嘴,承桑茴闻言回头,冷冷地看着谢昭宁,谢蕴愧疚道:“陛下,您就当童言无忌。”
谢昭宁:“……”
承桑茴领着宫娥走了。
谢蕴这才松开谢昭宁,她提醒谢昭宁:“陛下心情不好,你别惹她。”
“她是心情不好吗?我瞧她就是折腾我作乐。这里太冷了,赶紧走。”谢昭宁拉着谢蕴就朝前跑,“冻死了。”
匆匆赶到灵堂,吊唁的百官已走了,顾春和站在了灵堂外。
陛下在灵堂内。
谢昭宁深吸一口气,谢蕴拉住她:“去其他地方休息,别打扰陛下。”
谢昭宁回头看了一眼灵堂,天色忽而沉了下来,空中黑蒙蒙,连带着人的心情也沉了下来。
两人去后院客院休息,婢女们守在门外,谢昭宁抱着手炉,身子暖和了不少。
谢蕴靠着迎枕,眸色晦涩,谢昭宁暖了会儿,又将手炉塞给她。
两人皆是沉默,谢蕴反握着她的手,说道:“陛下对你,是偏爱的。”
“偏爱?什么意思?”谢昭宁被说懵了,“我是她的女儿,对我好,不应该的吗?”
“是啊,是应该的,所以是偏爱。”谢蕴及时改口,凝着她秀气的眉眼,微微一笑,道:“你想哪里去了。”
谢昭宁被她一笑,晃了眼睛,随即抛开乱七八糟的想法,依偎着她躺下来。
时光忽而静了下来,外面的嘈杂声也小了。
谢蕴低眸看着她的殿下,眉眼低沉,陛下待谢昭宁的不同,大概是她没有危险。
谢蕴抬手,掌心贴着谢昭宁的额头,她说:“谢昭宁,你的路已经铺好了,日后,收起你的善良。”
“仁爱不好吗?”谢昭宁狐疑,从她的角度去看,只能看到谢蕴的下颚,那处肌肤,雪白细腻。
谢蕴说:“只有你坐上高位了,才可谈仁爱,懂吗?”
唯有那个至尊的位置,才可以谈仁爱。
谢昭宁眼神迷茫,谢蕴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听我的,知道吗?”
“听你的。”谢昭宁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她掌心的温度。
谢蕴心中叹气,她告诉谢昭宁:“陛下是一个才德都有的开明之君,她可以不是一个好母亲,但会是一个明君。好比太傅,她不是一个好女儿,一个好的伴侣,但,她是忠臣,忠于我朝、忠于百姓。”
她授课于陛下,教导陛下,陛下一直都在学她。
学她的江山为重。在江山、百姓面前,任何感情都可以抛弃的。
谢昭宁茫然,似乎又想明白什么,她突然握着谢蕴的手腕:“在你心中,我与江山安稳,孰轻孰重?”
“后者。”谢蕴毫不犹豫,“但我想,二者没有冲突,你是谁?你是我想辅佐的储君,我朝未来的希望,你可以让江山安稳,对吗?”
谢昭宁想问如果有一日有冲突呢?
话到自嘴边,她没有继续问了,这样的话,没有任何含义,相反,还会伤了心。
两人在屋里取暖,待至午时,再去灵堂前,陛下已经离开了。
顾春和跪在灵堂里,神色凄楚,谢昭宁走了过去,“陛下临走前可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