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短促响亮的提示音响起,尾灯快闪,红得和原来那个一模一样。
折回来拿换洗衣服的谢安青也看到了,很短暂一个瞬间,她刚刚好看到了。
红光亮在黑夜里,其实不那么好看,但——
亮起来是完整的。
谢安青步子一转上楼,本以为陈礼在房间,过道会空无一人,她就走得比较随意,扽出来一半的衣摆在裤腰上搭着,已经被拆了的头发散着,手指间还夹着那根断了的小皮筋,被她分开的手指拉得很长。不想经过陈礼房门口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一道开门声,她手指上的劲儿随之一散,皮筋弹回来重重打在关节上。
有点疼。
陈礼听到声,往谢安青手上看了眼,什么都没看到。
二楼就她房间开了灯,投出来的那点光线不足以看清细节。
但可以看清视线。
两人目光对上,同时开口:“你……”
“你”之后同时收住。
陈礼等了一会儿不见谢安青出声,便开口了:“你怎么这么快上来?”
陈礼将门推大,做出交谈的态度。
一刹那,大片光铺在谢安青脸上,她不适应,偏头躲了一下,说:“忘拿换洗衣服了。”
这很不谢书记。
陈礼忍不住笑了声,侧身倚在门边:“一直以为你办事谨慎,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谢安青:“是人就会犯错。”
突然这么正经?
陈礼挑挑眉,没反驳:“快去拿吧,等会我也得洗。”
谢安青:“我今天要洗头发,时间相对长,你不用着急下去。”
陈礼:“好。”
谢安青嘴唇一动又合上,像是欲言又止。
陈礼莫名觉得她还有话要说。
陈礼不慌不忙等了两秒,果然听见谢安青开口:“你刚是要下去?”有来有往,但无端像车轱辘话的问题。
陈礼握着车钥匙的手插进口袋,说:“没事干,随便走走。”
谢安青闻言表情没什么变化,只睫毛闪了一下,静止之后……
陈礼发现比原来垂了一点。
垂眼如果非要撇开生动作论情绪,那通常表示顺从、不屑、松弛,或者失落等。
谢安青和她之间,目前还谈不上顺从,不屑应该也不会再有,至于松弛和失落,陈礼想了想,果断排除失落——谢安青和她的关系目前只到和平,但失落是一个人对对方有期待时才会出现的情绪,而且这个期待必须要和她自己有关。谢安青不可能。她对她的期待自始至终都只关东谢村。
陈礼笃定了,就没继续往下想,指肚摩挲着车钥匙圆润的棱角,等谢安青继续说话。
谢安青垂眼的神态只出现很短暂一瞬,就同往常一样,平平淡淡地说:“我去拿衣服。”
陈礼“嗯”了声,说:“去吧。”
谢安青转身走到自己门前,压开门锁,低头走进一片黑暗之中,把自己锁住。
陈礼看着紧闭的门板,“松弛”和“失落”两个词像是轻扣门板的手,“咚咚”两声之后在她脑子里去而复返,然后架起一个天秤,左右摇晃着,起初依旧是“松弛”那侧偏低,加上谢安青进门时的那身黑和低头动作,天秤最终竟然一点点倾向“失落”。
“……”
想什么呢。
陈礼掏出车钥匙看了眼,拇指在按键上抹了两下,放弃下楼去看一看那盏车尾灯的念头,过来北边走廊。
依旧有一把椅子放在那儿。
陈礼靠坐进去,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车钥匙。
不久,身后传来开门声。
陈礼眼尾朝后瞥了一瞬,转动车钥匙的动作变缓,钥匙环上金属碰撞的声音自然也跟着变淡,她听到谢安青慢吞吞的脚步声一点点走远。
十几秒后,后院拉出一道影子,横着走进连廊,消失不见,只剩卫生间窗户上暖黄的灯光逐渐被水汽浸湿,积聚,然后猝然坠落,在模糊的磨砂玻璃上的挂起一道道清晰的水痕。
陈礼握着车钥匙起身,下楼,临时十一点的宁静夏夜再次响起一声“滴”,红光打在陈礼身上。
————
陈礼第二天出去拍照的时候开着车。
谢槐夏在门口左等右等等不到陈礼回来,急呼呼抓着谢安青的自行车后座说:“小姨,谢小梅今天生日,我和她说好了,去美食广场给她过生日,你快送我过去。”
谢安青看了看时间,现在六点,她送谢槐夏过去再回来,怎么都会超过七点,那陈礼的晚饭怎么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