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递一声走远。
谢安青和陈礼还在站在同一个石墩上,没有动。
陈礼捏着谢安青食指玩的小动作早已经停下,她笑了声,转头看着谢安青:“你呢?”
谢安青:“我什么?”
陈礼:“觉不觉得我退圈可惜?”
谢安青:“在东林走玻璃栈道的时候已经告诉你了。”
东林,她们和饶之、Flora去玻璃栈道玩的路上,陈礼说工作室以后是饶之那时,她觉得可惜——陈礼的照片救过人;她会拍照,才会被她找到,救了她。所以对她来说,陈礼作为摄影师的意义,不论任何时候都与众不同。
后来在玻璃栈道上,陈礼本意逗她,却招来一条狗的时候,她为了让陈礼尽快从对狗的恐惧中抽身出来,脱口而出一些更为豁达的心里话。
“我刚才笑不是因为喜欢这里,是想,你以后不拍照就不拍了,没有关系,反正我又有你了,你可以把看到的指给我看,把感受到的讲给我听,你的离开让摄影圈损失了一道风景,但我没有,我只会因为你在看到更多,看得更远,丝毫不用觉得可惜。”
这些话陈礼回忆起来了。
这次她清醒且放松,产生的触动似乎就更大了,她忍不住倾身抱住谢安青,笑了声说:“嗯,以后我把我看到的,想象到的,一字不落全部说给你听。”
谢安青下巴回缩,小半张脸埋在陈礼肩上:“会不会说的最多的是我?”
陈礼:“你?”
谢安青声闷着,语速再一拖,就显得有些娇气:“中秋那晚,你不是说以后跟着我走?跟着我走,肯定看我最多。”那说她,肯定也是最多。
陈礼一愣,笑出声:“还以为你那天晚上喝断片了。”
谢安青:“都记着。”
也记得“陈礼,你把我带上行不行”是她曾经放下爱情的尊严,摒弃做人的尊严,也求不到的。
那时那么痛苦。
现在,她拥有的幸福无与伦比。
“礼姐。”
“嗯。”
“礼姐。”
“嗯。”
“礼姐。”
“我明天走。”
“……”
谢安青的笑容被这个消息打断,视线白了一瞬,抓紧陈礼后背的衣服:“去哪儿?”
“去国外一个医疗机构在国内的私人医院检查手,”陈礼看到后面有人过来,朝对方打了个抱歉的手势,让他们稍等,“检查顺利的话,当天就走了。过去之后等手术,术后直接在那边复健。”
谢安青其实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但是她心里有点难受,想任性一点不走。
感觉到陈礼拍在自己头上的动作也充满了不舍,她用力咬一下陈礼的脖子,按捺住胸腔里翻涌的低落情绪,拉着她往河的深处走。
“去多久?”谢安请问。
陈礼注意力被拉偏到颈部的疼痛上,闻言顿了一会儿才说:“最短一个月,长的话可能到过年了,具体还要等检查结果和手术过程,如果不顺利,可能会二次手术,重新复健,时间会更长。”
谢安青:“嗯。”
对话突然中止。
两人都不怕水,不打闹的时候就走得快。
不过十来秒时间,两人上了岸,往树林深处走。
走到没人的地方,快陈礼半步的谢安青情忽然转身过来抱住她,声音微微有一些抖:“礼姐,能好吗?”
陈礼本能回抱谢安青的动作微顿,说:“不确定。”
谢安青:“有没有可能更坏?”
陈礼:“……有。”
谢安青:“坏到什么程度?”
陈礼:“全残。”
谢安青蓦地抱紧了陈礼。
陈礼能清楚感觉到她的紧绷和担心,她明天第一天去市里上班,适应期本来就难,要绝对集中精力,却……
“没关系,”谢安青说,声音忽然拔得很高,语气是鲜少有的激烈,“你去,反正家里不用你做饭,有我养着你,你在景石的工作更多是决策性工作,一只手一样能做得风生水起,开车我会,化妆我学,我帮你洗澡,抹身体,给你穿衣服,系扣子,我能把你照顾好……”
“呵,”陈礼一笑,红了眼眶,“什么都让你来,我岂不是要变成废物了?”
谢安青激昂的情绪低落下来,声音里掺杂了明显的潮湿气:“有什么不好?”
陈礼:“好——都好,就是辛苦你了。”
谢安青:“我心甘情愿。”
陈礼:“我担心你到那天会哭。”
那是一定的。
不想哭,她就该马上打退堂鼓,让陈礼别去冒险。
但,“我更想你健健康康的,从容不迫的在事业上发光发热,不咬牙,不疼得流汗,周围人只能看到你光彩夺目的样子,赞叹你的魅力能力,你做什么都游刃有余,信手拈来。礼姐,那才是你该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