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青想象着那一幕,如遭雷击,满脸的惨白。
谢筠狠着心继续说:“听到你死了,奶奶们都走了,她整个人像是被砸碎了一样,透着疯癫。我担心出事,让山佳跟着,山佳说……”
谢安青:“说什么??”
谢筠:“她一次头也没有回,一直到走过平交道,才突然开始哭。”
谢安青耳边轰隆,脑中嗡然。
平交道。
又是平交道。
她在微博上约陈礼的时候,说的是过了平交道就是我们村。
她们交换爱意那天,陈礼跨越平交道,她们才算真在一起。
平交道里是她们爱情的开始,她出去了,一切就彻底结束了。
结束的方式是永不可逆的死亡,残忍至极。
谢安青垂眸的刹那眼泪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谢筠觉得自己听到了,她用力抓紧手机,加快语速:“山佳跟我形容她的哭声时用了一个比喻,天裂开了,口子大的永远都不可能再好。”
谢安青屈膝蹲下,像是有飓风斩断了她的四肢百骸,她浑身冰冷:“她,怎么走的?”
谢筠:“怎么来的,怎么走。刚走到县里就晕过去了。”
谢安青:“有人接住她吗?”
谢筠:“……没有。”
谈穗当时正四处找陈礼,错过了。
谢安青在飓风中摇晃,被后怕紧紧包围:“我是不是差点害死她?”
谢筠疾声:“她先伤害的你!”
谢安青:“……”
谢筠:“况且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我嫉妒她得到了那么好的你却不珍惜,故意刺激她!你要怪就怪我!”
谢安青怎么可能怪,放在当时,她只会比谢筠做得更狠更绝。她现在就是有点心疼,有点后怕。
谢筠说:“她后来还来过,一次是22年,你奶忌日,一次今年。”
修路期间,平交道口也装了监控,以防万一有人偷建材。
装在树上,不是本地人发现不了。
所以陈礼不知道,但谢筠在监控里看到过她两次:“她每次都不过平交道,就在西边的水阀旁一坐一整夜,抽满地的烟,第二天天亮之前,把烟蒂和自己收拾干净离开。”
“安青,知道她为什么挑那两天来吗?”谢筠说。
谢安青心里有刀在剜:“怕我难过。”
她见过她在奶奶忌日附近睡不着的煎熬样子。
可她都“死”了,还怎么难过?
水阀刮破过她的腿,国庆在那里吓到过她,她干什么还要坐在水阀旁边??
谢安青快在后怕和回忆里溺亡。
谢筠扔下去一根稻草,说:“她对你是真心的。”
谢安青一把抓住:“我已经知道了。”
谢筠:“你更多时候处于被动状态,要人拉着往前走,试一试主动好不好?安全感这东西不像谢槐夏的成绩,是多少就是多少,看得见,安全感也没有统一标准,得根据个人情况量身定制。”
“你等,固然能等到。”
“陈礼她爱你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给你。”
“但时间成本高。”
“你们已经耽误了整整两年,确定还要继续互相折磨下去?”
谢安青说:“不想。”
谢筠:“那就……”
谢安青:“可是她明明白白告诉我,如果哪天冲突发生了,她还是可能不要我。”
谢筠皱眉,不明白这里面的前因后果。
谢安青说:“我能解她的做法,换位思考之后,我甚至觉得同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我身上,我会做得比她更激进,可我还是不想接受她这么做。她怕我死,我不会怕她出事?我对她的喜欢一点都不比她少,她凭什么就觉得,我能接受和一个人生离死别这种事?我一个两个,把疼我的人亲手送走,还要再把最喜欢的那个也送走吗?她不公平。”
谢筠:“安tຊ青……”
谢安青:“我讨厌她身上这种旺盛的保护欲。她在这么想的时候,没把我放在和她旗鼓相当的位置上,觉得我也有能力保护我爱的人。”
谢安青这些话之前从没有思考过,完全是脱口而出。
说出来的瞬间豁然开朗。
她为什么要听陈礼的,想办法教会她怎么同时拥有一个人和她的安全,为什么要去说服她放弃对这种二选一的执念,如果想在一起,她首先得给她平等的信任,紧接着就是对危险平等的概率。
在爱情里讲英雄主义是耍流氓。
陈礼已经对她耍过一次了,竟然还想耍第二次。
耍就完了,还不跟她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