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她往上捋的时候不会用手掌拢着,手串戴在腕上的时候,她也不会总用手掌盖着。
可是——
为什么怕被发现?怕被谁发现?
饶之百思不解。
陈礼起身说:“自己找地方吃饭。”
“你呢?”饶之脱口道。
陈礼:“沙滩。”
饶之:“你的鞋!”
陈礼步子停顿,低头看了眼不适合在沙滩上行走的高跟鞋,调转方向朝里走。
饶之连忙跟上去,进电梯后站在陈礼斜后方,视线随便一低就看到手串因为被压得时间久,力道越来越重,在她手腕上印出了深深一圈红痕。
谢安青在沙滩消磨一整个下午,耳朵和脸都烫得不太正常。
许寄跟在旁边念叨:“不听话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的防晒霜里又没毒,你非不抹,现在好了,疼了吧?”
谢安青解释:“村里的太阳比这大,没晒伤过。”
许寄一对眉毛恨不得挑上天:“会不会晒伤看的是光强?”
谢安青踩进沙坑,看许寄一眼,说:“紫外线。”
许寄倏地就笑了。
好老实的妹妹。
老实得有点可爱。
和她两年前在照片和事迹里看到的那个有点冷,有点强悍的驻村书记截然不同。
她都不敢想象和这样一个人谈恋爱会有多快乐。
……所以到底是什么样的由,才会让那个人义无反顾地选择和她分手?
邵婕是个口风很紧的人,许寄从邵婕那儿听到的关于陈礼的消息约等于无,但对谢安青,邵婕只说一句“荒山,石头”,她就知道那是一段怎样惨烈的爱情。
许寄的笑容冷下来。
谢安青一抬头,立刻恢复。
许寄饶有兴味的视线将穿一身运动套装,头发高高扎起的谢安青打量一番,声音浪得不行:“妹妹,成年了吗?”
谢安青经过一下午的相处已经对许寄随时随地的撩拨习以为常,她走出沙坑,不咸不淡地报出年纪:“28。”
许寄:“巧了,姐姐33。”
谢安青:“。”
巧在哪里?
许寄一个眼神就能读懂谢安青的心活动,她跟上瘾了似的,被吐槽都觉得老有情调,忍不住用胳膊肘撞撞谢安青,说:“妹妹,不知道姐姐有没有荣幸请你喝杯饮料?”
谢安青:“我很少叫邵婕姐。”
许寄:“所以?”
谢安青:“我们也互叫名字。”
许寄不想接受,所以直接略过:“饮料不会下毒,更不会下药,喝吗?”
谢安青:“喝。”
许寄:“什么口味?”
谢安青不了解都有什么,下意识转头往沙滩区的杂货店看。
视线从谈笑风生的人群里经过又折回来,和陈礼在空中相遇。
谢安青被捕捉到,定了一秒,平静地离开,说:“不知道,你买什么我喝什么。”
第65章 陈小姐,自重。
谢安青的声音不高, 九点的沙滩依旧人多,正常来说,隔六七米的距离, 应该听不见对方说话,但陈礼就是把谢安青口中的每一个字都听得一清二楚,甚至立刻拆分出了“你买什么我喝什么”这句话的深层含义:你给我买;我听你的。
然后,信任、依赖、撒娇、听话,这些代表亲密关系的词汇立刻出现在陈礼脑子里,把她冷寂了七个多小时的嫉妒心和占有欲搅得天翻地覆。她看着谢安青身上熟悉的粉绿白撞色运动套装, 按图索骥抽取记忆, 回想起她们的第一次约会。
她坐在她门口的南官帽椅里,腕上一根黑色头绳,唇是被吻出来的自然红;
她说她没有其他新衣服了,把唯一一套穿出来和她约会,清爽活力, 突现的年龄差把她弄得蠢蠢欲动;
她们一路走走停停拍了很多照片,在县城的街头接吻,在公交站的长椅躲雨;
她说“你让我一下”, 也说“雨停了”,两山之间的悬日壮观又浪漫。
一幕一幕像是发生在昨天, 色彩鲜明, 脉络清晰。
陈礼不知不觉沉进去, 踏着错乱的时间线朝谢安青走,周遭的旅客逐渐变成县城的行人,脚下的海滩慢慢变成县城的马路。陈礼站在谢安青面前,张开口——
“小阿青!”
猝不及防一道声打断了陈礼的回忆,像彩色的镜子碎在深黑的夜里, 一瞬之间,所有鲜明的色彩都不见了,像海浪涌上沙滩又退回去,一切清晰的脉络都消失了。
陈礼陷在时间夹缝里的视线剧烈晃动,一寸寸定格在两年后的谢安青脸上——她侧身站着,全部目光投在杂货店前方的许寄身上,没给她一分一毫;听到那声极为亲密熟稔,带着明显逗弄的“小阿青”,她做梦都没叫过的“小阿青”,她脸上没有半点不悦,只喉咙里动一动,回了声上扬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