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经过院子,见步云邪站在紫藤花架子下面,绿叶重重叠叠的。他伸手摘下一个毛茸茸的小豆荚,随手把玩着。
段星河低头跟他说了几句话,不知道聊的什么,两个人都笑了。
步云邪穿着一身白衣,棉纱的衣袍宽松轻柔,窄袖的袖口垂到臂弯,颇为闲适自在。他的性格有些冷淡,跟信任的人在一起时却很温柔。他笑起来格外好看,就像春风吹动湖水,荡起一圈圈涟漪,让人难以忘却。
刘正阳怔怔地看了片刻,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他跟步云邪也算是自幼相识,却是从小打到大。他不想承认自己很在意他,却又无法不在意他。
段星河瞥见了那边的人,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步云邪看到了他,好心情顿时消失了,道:“他怎么来了,又想干什么?”
段星河扬起了嘴角,道:“没事,我去吓唬吓唬他。”
刘正阳偷看被他俩发现了,有点尴尬。他以为段星河会不理自己,没想到他径自朝这边走了过来。段星河道:“最近怎么样了?”
刘正阳敷衍道:“小师叔的伤口已经长上了,李司正也已经能下地走了,多谢你们。”
“不必客气,”段星河淡淡道,“我们账房司空先生让我给你带个话,医药费一百两,住一天每人五钱银子,你陪床就不算钱了。饭钱一天三钱银子,有空记得结一下。”
刘正阳:“……”
段星河看他一脸诧异的模样,道:“怎么了,你该不会以为我们是不收钱的吧?”
刘正阳如今一贫如洗,哪有钱给他。他道:“不是,段兄,咱们在家也是兄弟门派的人,凭咱们这个交情……”
段星河无情地打断道:“凭咱们这个交情,我不给你算双倍就不错了。超过一个月还要加一成滞纳金,记得别拖太久啊。”
他说完转身走了,刘正阳提着食盒,感到了沉重的压力。本来还想着人在屋檐下,暂且低几天头。却没想到还没熬到给他们颜色瞧,先被他们讹上了。
隔天下午,段星河打完坐,正想出去走一走。步云邪从外头过来了,身上还背着个药箱,进门就道:“星哥,那三个人不见了。”
段星河一诧,道:“人不见了,东西呢?”
步云邪道:“他们随身带的兵刃也没了,还顺了咱们几瓶金疮药。我刚才去给他们换药,见门开着,进去就见里头都空了。”
段星河出了门,往客房那边去了。两人推门进去,屋里空荡荡的,也没留个纸条。段星河道:“不是吧,不想还钱,就这么偷偷跑路了?”
步云邪也有点哭笑不得,本来也没指望他们给医药费,就是吓吓他们而已。那几个人还当真了,看来是寻思了一宿,趁着没人注意偷跑了。段星河道:“反正他们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走了也好,省得看着心烦。”
步云邪坐在屋里,想着刘正阳他们还不上钱苦恼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段星河想到他们昨天夜里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的样子,也笑出声来。吵了这么多年架,还不如一张账单管用。这可能是自打认识以来,头一次正经让他们吃瘪。
平静地过了一个月,夏天渐渐到了尾声。段星河有空就教教徒弟,其他时间打坐练功,都要把之前的事抛到脑后了。这天刚过了中午,忽然听见外头哐哐一阵拍门。
对方用的力气挺大,显然很不客气。伏顺打着呵欠去开门,一边道:“这么使劲干什么,听见了,小点声——”
他打开门,就见一群身穿黑色劲装的人站在门前,各自牵着马,浑身带着风霜之色。一个头领模样的人出示了腰牌,道:“大幽御前侍卫副统领,周绛。”
黑压压的一群人堵在门前,大约有五十来个,每个人都挎着刀。伏顺看着他们,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不知道他们怎么会不远万里地找到这山旮旯里来。
他道:“是大幽的人啊,你们来干什么?”
那侍卫统领面沉似水,道:“我奉陛下之命,前来传召步司业。”
第115章 镇魔司 一
伏顺不知道他们找步云邪有什么事, 但感觉来者不善。他含糊道:“你们等一等,我先问问有没有这个人再说吧。”
他哐地把门一关,拔腿就去找大师兄。段星河刚睡醒,就见伏顺一个猛子扎了进来。他慌张道:“哥, 外头有人来了, 是大幽的侍卫, 要见二师兄。”
段星河有点懵,道:“什么侍卫, 见阿云干什么?”
伏顺挠了挠头, 道:“就是好多侍卫, 应该是大幽的皇帝派过来的,在门口堵着呢。让不让进啊?”
段星河的脑子转的极快, 寻思着应该是李司正他们回了大幽,跟皇帝说了这边的事, 唆使上边派人来拿他们了。自从离开了大幽,他们就没怎么把钦天监的事放在心上,步云邪也没交过几回金丹。皇帝望眼欲穿地等了这么久,却一点回音都没有, 应该被他们气得七窍生烟了。再加上李司正添油加醋, 这次这些人应该是来找他们算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