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九扬起嘴角一笑,道:“你还真信任你小师叔,觉得我能一打五呢。”
刘正阳失望道:“啊,我以为你能呢。”
于九没再说什么,走到门前,一把推开了屋门。外头的夜色宁静,他看了一会儿月亮,长叹了一口气,仿佛觉得带不动这阿斗似的,喃喃道:“生儿如此,不如不生。”
伏顺和赵大海眼捷手快,抢在他开门之前,躲到了旁边的大水缸后面。于九出了门,去隔壁睡觉了。伏顺和赵大海蹑手蹑脚地回了自己的住处,松了口气。
伏顺坐在床上,道:“有什么有用的消息没有?”
赵大海脑子里嗡嗡的,感觉好像听了不少内容,但是乱七八糟的理不明白。伏顺也不指望他了,寻思了片刻,道:“于九修炼到金丹期了,他不想跟咱们冲突。刘正阳惦记咱们的钱,好像还暗恋二师兄,对他由爱生恨,所以老跟他过不去。”
赵大海不想挨揍,道:“最后那条就别说了吧,姓刘的不是也没承认么。”
伏顺想了想,觉得二师兄已经够烦的了,还是别给他添堵比较好。他道:“那就光说钱的事好了,明天见了大师兄,我让他多加提防。”
次日伏顺去找段星河,跟他说了昨天晚上听到的事。段星河的目光微动,心中有了提防,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日子平静地过了几天,这一日中午,段星河练完了剑,从演武场过来。于九正好从外头回来,手里提着几大包熟食,看来是又下山给那个祖宗买吃的去了。
一名天心观的弟子从旁边经过,于九道:“少主呢?”
那人道:“他不在屋里,好像出去逛了。”
于九喔了一声,转过头来。段星河同情地看着他,道:“于兄,出去了?”
于九提起油纸包道:“买点烧鸡、酱猪蹄,少主爱吃八香斋卤的东西。你吃饭了么?”
段星河正准备去厨房领饭,道:“这就去。”
于九道:“跟我来吧,我请客,今天买了不少呢。”
段星河道:“那多不好意思。”
于九一把搂住了他肩膀,道:“客气什么,我这儿还有酒,咱们喝一杯。”
他这么热情,段星河也不好拒绝,被他拉到了屋里。两人相对坐着,于九去洗了手,拆开油纸包,又打开一层荷叶,露出了一只香喷喷的烧鸡,又倒了一碟花生米。另外两个纸包没拆,是留给刘大少的。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坛酒来,给段星河满上了,道:“来,走一个。”
两人碰了个杯,段星河喝了一口,感觉有些辛辣。于九喝了半碗,长长地叹出一口气,道:“痛快!”
这人的性情洒脱,又很豪爽,若不是他为天心观效力,段星河还真想跟他交个朋友。
于九撕了一根鸡腿,道:“吃吧,别客气。”
段星河夹了一筷子花生米,慢慢地吃了。于九吃着肉,道:“段兄是从小就有向道之心么?”
段星河摇了摇头,道:“小时候家乡闹饥荒,我流落到这里,是被师娘带回来的。于兄呢?”
于九道:“喔,我也是没得选,随波逐流地就被推到这条道上来了。”
段星河没说话,于九喝了口酒,漫不经心道:“我爹是个烂赌鬼,不好好做工,整天想着一夜暴富,把我娘气跑了。后来有人上门来讨债,我爹急了眼,和二叔把人捅死了,连夜带着我和两个弟弟跑了。”
段星河十分惊讶,道:“然后呢?”
于九淡淡道:“然后他就落草为寇了,在山上当了十来年的山大王。山上有不少人,都是跟他一样的逃犯,谁也不嫌弃谁。山寨里有个老道士会画符,还会法术,我爹就让我认他当师父。我从小是先拜的关公,后来才拜的三清。他们都说我一身土匪习气,不像个修道的,你觉得呢?”
他确实一身江湖义气,又好像经历过许多事似的,活得十分通透,原来是因为这样的出身。
段星河平静道:“过去的事不能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其实很欣赏你现在的样子。”
于九道:“我也很欣赏你,一直想跟你一起吃个饭,就是怕你不肯赏光。”
段星河道:“那你早该来请我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笑容,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段星河道:“看来尊师修为深厚的很,后来怎么样了?”
于九回忆起从前,仿佛还看得到那场冲天的大火。他道:“我十九岁那年,官府来剿匪,一窝都给端了,寨子也被烧了。我爹被人乱刀砍死了,师父肺上中了一箭,我拼命背着他跑出来了。师父临死的时候,让我好生修道,挣点干净钱好好过日子,别跟我爹一样,活的稀里糊涂的,有今天没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