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星河皱起了眉头,道:“你若是被传染上怎么办?”
步云邪轻咳了两声,道:“我已经被传染了,天天守着那孩子,我怎么可能幸免。”
从昨天夜里开始,他就感觉有些不舒服,像极了那些病人发病初期的模样。步云邪不敢多想,可到了这个地步,也没办法回避了。
段星河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拉他的手,发现他的手果然有些烫。步云邪的眼中带着血丝,轻声道:“我得了病,不试药也是浪费,就由我来吧。”
他抬手行了一礼,转身离去。段星河跟了上去,步云邪低声道:“别过来,你在外面帮其他人。”
段星河知道他怕传染给自己,望着他的背影,心像是被捏紧一般难受。
步云邪回到了小院,感觉十分疲惫,坐在台阶上歇了一会儿。孙小竹趴在窗户上,探头探脑地看他。
“哥哥,你怎么了?”
“没事,”步云邪道,“你饿了么,我拿饭去了。”
他把食盒递了过来,动作有些迟缓。孙小竹隔着门帘望着他,担心道:“哥哥,你是不是被我传染了?”
步云邪静了片刻,道:“没有,就是有点累。你吃饭吧,我也去吃点东西。”
孙小竹一直望着他,步云邪回到了房中,靠着床头歇了片刻。隔壁传来了李慈心的咳嗽声,他想起早晨还没熬药,拖着病体来到书房。桌上放着李慈心拟的药方,还有两个没试过。
步云邪照着一张抓了药,在厨房里熬了。他不光身体沉重,嗓子也开始疼了。汤药散发出苦涩的味道,他守着炉子,神思有些恍惚。
自己对于这座城池、这个药庐,不过是个过客,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可他没办法对这一切置之不理,他想救更多的人,那股意念冥冥之中让他停留在这里,仿佛他来到此处就是为了这件事。
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死不足惜,只是对不起自己的兄弟们,还有青岩山的家人。如果自己不在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难过。
药熬好了,步云邪自己喝了一碗,给李慈心喂了一碗。李慈心已经病的睁不开眼了,吃了药又陷入了沉睡。
步云邪忙完了所有的事,感觉身体酸痛的厉害,呼吸也有些困难。他回屋倒在了床上,咳嗽了几声,闭上了眼睛。药已经吃了,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强烈的疲惫感笼罩了他,他的意识渐渐沉入黑暗中,等待死亡,或是重生。
段星河傍晚去送了一回饭,他敲了几声门,里头没有回应。段星河怕打扰到他,便把食盒留在了门口。次日一早,他又去送饭,发现昨天拿来的食盒根本没动。段星河生出了不好的预感,拍了拍门,大声道:“阿云!”
里头没有回应,几只鸟雀叽叽喳喳地叫着飞走了。段星河用力拍门,喊道:“阿云,你没事吧!”
他敲门的声音引来了几个弟子,七八个人聚集在院门前。一人道:“怎么了?”
段星河道:“里头的人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不是出事了。”
其他人也很担心李慈心,不知道他老人家怎么样了。一名弟子道:“里头栓着呢,怎么办?”
段星河把心一横,道:“不管了,砸开!”
他哐哐几脚下去,当啷一声把大门上的木拴踢掉了。一群人一拥而入,见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孙小竹刚睡醒,扒着窗户看他们,道:“怎么啦?”
段星河道:“你云哥呢?”
孙小竹指了指他的卧房,段星河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步云邪躺在床上,地上有几滩他吐出来的血,已经干涸发黑了,他躺着一动不动。段星河的心蓦地停了一拍,站着不敢动了。身后有人低声道:“怎么回事……死了吗?”
另一个弟子道:“呸,别触霉头!”
又一人道:“师父呢,要是都不行了,咱们怎么办?”
段星河耳朵里嗡嗡的,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他往前走了一步,低声道:“阿云,阿云你醒醒。”
他把步云邪带到这个世界,若是不能把他带回去,怎么向他的家人交代?
他的身体忍不住颤抖,哑声道:“你别睡了,睁眼看看我……”
步云邪仿佛听见了他的声音,身体猛地一震,咳嗽了几声,缓缓睁开了眼。他的神色憔悴,身体极其虚弱,但总算人还活着。段星河又惊又喜,道:“你没事?”
步云邪夜里吐了一阵子血,但药效上来之后,出了一身汗,烧渐渐退了。他一直昏睡到现在,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看着面前的人,这才想起了是怎么回事。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体温降下来了,身体也没有那么疼了。他喃喃道:“烧退了……这药是有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