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星河垂着眼,他身上带着连萨满都解除不了的诅咒。师父去世了,他也无法为他老人家报仇,甚至连他的女儿都找不回来,心里充满了负疚感。
“我对不起师父。”
他这样步云邪心里也很不好受,道:“别这么说,你已经很努力了。”
段星河的眉头深锁,道:“我想找到杀害师父的凶手,但线索太少了。”
前方的山林间弥漫着薄雾,就像他们的前路,一切都看不清楚。
步云邪道:“这地方的人和事真真假假的,不到特别有把握的时候,不要轻易出手,不然怕是会被有心人利用。”
段星河知道他说的不错,越是在低谷之中越需要冷静。说不定敌人就在什么地方,悄悄地误导他们,让他们落入陷阱。他是这些人的主心骨,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能做出错误的判断。
他沉声道:“昨天晚上是我冲动了。”
步云邪道:“没关系,你也是为民除害嘛。”
话虽这么说,他因为一时冲动跟千机门的人结下了梁子,确实有些失策。对方是老江湖了,没摸清楚他的底细之前,没有轻易动手,打了几句哈哈就过去了。但下次见面时,会怎么样就不好说了。
仲春时节,山间的绿荫渐渐浓郁起来,远处传来潺潺的流水声。
段星河深吸了一口气,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前头的路还很长,只要不放弃,总能找到凶手的。
一行人走了两天,傍晚时到了明溪郡的驿馆。这边靠近大幽的边境,跟夷州等其他几个地区的交易往来频繁,街上有不少外地来的客商,还有万通商会组织的总舵。
从夷州来的人按老家的习俗,把耳垂从中割开,横挂着十来个铜耳环。耳垂坠得光剩下一层皮了,看起来有些怪异又很沉重,但他们已经习惯了。
又有些燕丘来的人牵着马,马背上放着些皮子,停在集市上跟人交易。更多的是本地的商人,贩卖生丝、茶叶,还有从海外来的机械自鸣钟、放大镜,稀奇古怪的什么都有,来来往往的十分热闹。
段星河等人一路走,一路看,觉得琳琅满目的十分有趣。宋胡缨盯着一个金手环看了半天,好像很喜欢。她跳下马来问了价格,老板要三十两银子。宋胡缨觉得有点贵,戴在手上看了片刻,还是放弃了。
李玉真拨开车帘看着那边,眼睛眨了眨,心想原来她喜欢金手环,不知道自己买了送她合不合适?
宋胡缨无意间转过头来,跟他对视了一眼。李玉真吓了一跳,连忙放下了帘子。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她的事这么关心,但总是忍不住要悄悄看她。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道:“不是吧……我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众人到了住处,这边的驿馆小一点,驿丞是个五十来岁的大叔。驿丞听说钦天监的人来了,连忙给他们安排了最好的房间,让人送了热水和饭菜过来。
众人洗过了澡,一起吃了顿热饭。伏顺感叹道:“还是驿馆好啊,安全又舒服。”
这里已经是边境了,段星河想着即将大出血的钱袋子,一脸痛惜地说:“讲个鬼故事吧,离开大幽就没这个待遇了,以后吃饭住宿都得自己花钱。”
他们这么多人,住一天店起码要花一两银子,确实挺吓人的。步云邪笑了一下,道:“离开这里之前,多做些准备吧。”
伏顺道:“什么准备?”
步云邪道:“练练功,再看看凌烟阁有什么任务没有,挣点住宿钱。”
听说夷州比这边荒蛮,各种邪宗横行,妖魔也千奇百怪。他们这一路少不了遇到凶险,趁着现在还有时间,提高一下自己的本事确实很有必要。
段星河道:“那就在这儿停一个月的时间,大家都好好修炼一下,别遇上怪物打不过,跑都来不及。”
众人商议定了,各自回去休息。次日段星河上街买了些日用的东西,贴上了寻人启事,顺便拿着魏小雨的画像问当地的百姓有没有见过她。大家纷纷摇头,从来没见过这样一个小女孩。
段星河早就习惯这种大海捞针一般的感觉了,回到驿馆时已经是下午了。他回屋盘膝而坐,想静下心来练一练气。
他已经到了金丹期第一重,却一直无法专心修炼,常常一闭眼,脑海中就浮现起师父惨死的情形。不知从何处传来了放鞭炮的声音,烟花在远处炸响,光芒映在纸窗上。师父笑呵呵地把一大碗饺子推给他,道:“你是为师最好的弟子,我以你为傲。”
段星河的心头一暖,低头吃了一个饺子,抬头时却见师父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他慈祥的笑容消失了,眼睛里淌下了两行鲜血,质问道:“小雨呢,我等了这么久,你怎么还没把她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