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捡起一根树枝,在泥地上划了几下,勾勒出一个人头狼身,长着羊角的怪物。
其其格道:“她是这里妖狼的祖先,又长着一身炽焰似的红毛,便被人称作炽尊狼姥了。她觉得自己是公主,身份高贵,但别人觉得她是怪物。她既自卑又自负,最后变成了傲慢本身。如果谁家的女儿或者儿子太骄傲了,不肯踏实干活,家里的长辈就说,要变成人头狼身的怪物了。”
众人若有所思,胭脂山在远处起伏,红色的岩石像火焰一样,隔着一层薄薄的白雾,透出一股神秘的气息。宋胡缨道:“它现在还在那里沉睡吗?”
“应该是吧,”其其格道,“大家都不敢靠近那里。最近老是地震,族里的老人说是魔神要苏醒了的征兆。你们可一定要小心,遇上打不过的东西就赶紧跑。”
她的神色紧张,很替他们担心。段星河心里一暖,道:“我们会小心的。”
休息了半日,段星河等人又开始捕猎。妖狼的数量越来越少了,他们常常在草原上转大半天也看不到一两只。
这天过了午,天色阴沉下来,草原上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好像要下雨了。伏顺道:“大师兄,咱们是不是把狼抓干净了?”
“抓干净好啊,”段星河道,“萨满也不稀罕什么狼角,派咱们来不就是为了给它抓个断子绝孙么?”
伏顺道:“这可不好说,只要留下一对公母,生下一窝两窝的,明年就又泛滥起来了。”
段星河挺想得开,道:“咱们已经尽力了,那些事就交给他们自己想办法好了。”
李玉真道:“你们说,咱们把妖狼抓的这么惨,它们的祖宗知道了该不会生气吧?”
段星河想起了其其格画的那只人头狼身的怪物,道:“它不是在沉睡么,被封印在胭脂山里都好几百年了,应该没有这么轻易醒来吧。”
他说着掂了掂手里的袋子,今天又打到了七对角。来了这段时间,他们已经攒了好几麻袋骨角了。宋胡缨也拿石灰腌了好几筐狼尾巴,差不多该交差去了。
段星河道:“咱们杀了九百八十多只狼了吧?”
宋胡缨一向一丝不苟的,记得十分清楚,道:“九百八十九只,加上今天的七只,已经有九百九十六只了。”
伏顺兴奋道:“好耶,那再干一天就行了。我羊肉都吃够了,浑身一股膻气味,赶紧回中原去吧!”
他身上不光有羊膻味,还有脚臭和浓浓的汗味。赵大海每天跟他睡在一个帐篷里,被熏得够呛,道:“回中原还早着呢,你就不能先洗洗澡,附近不是有河吗?”
伏顺还惦记着其其格,有点忸怩,道:“我怕有人偷看我。”
赵大海哈哈一笑,道:“得了吧,就你长得跟排骨似的,谁要看!”
段星河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感觉还行。他十天前在河里洗了一回澡,最近差不多又捂馊了。行囊里还有皂豆,他道:“等会儿吃了饭去洗澡好了,谁要一起来?”
李玉真早就想洗了,连忙道:“我、我。”
步云邪道:“我也洗。”
赵大海道:“那我也……”
伏顺道:“你看行李,在河边坐着,免得有人偷看。”
赵大海不满道:“每次都让我值班。”
伏顺道:“那咱俩第二拨,我和你一起。”
赵大海高兴了一些,道:“好。”
他们都在河边洗,营地正好没人。宋胡缨打算接点水在营地洗澡,到时候把小对眼放在帐篷门口守着,谁敢偷看就挠谁。
一群人往回走去,天边的乌云越发阴沉了。远处忽然起了一阵黑色的旋涡,李玉真指着胭脂山方向道:“你们看!”
一道通天彻地的龙卷风席卷过来,放牧牛羊的牧民拔腿就跑,眨眼间就被气流吞噬了。
狂风吹得到处一片昏天黑地,牛羊被卷的飞上了天。远处传来牲畜凄厉的嘶鸣声,无数草屑沙土在空中飞旋。众人心里慌了起来,附近一马平川的要躲都没地方。风就要吹过来了,段星河一挥手,拔腿往营地奔去,道:“快跑!”
天上稀里哗啦地下起了雨,众人跑回去时都被浇成了落汤鸡。这边的风没有那么大,营地被大雨淋得一塌糊涂。墨墨和小对眼被浇了个透心凉,毛乱七八糟地贴在身上,一脸茫然地守着他们的营地。伏顺扎帐篷的时候偷懒了,木桩没打结实,随便找了几块石头压着边角,大风一吹就跑了。
他骂了声晦气,和赵大海去河沟里把帐篷捞了回来,上头满是泥水。大家站在雨里,头发和衣服湿淋淋地贴在身上,冻得瑟瑟发抖。
段星河抹了一把脸,睫毛上很快又沾满了水滴。伏顺烦躁道:“这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