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云邪起身开了门,却见李如芝带着他的狗腿子张掖来了。这两个人一来就没好事,步云邪的神色冷冰冰的,道:“有事?”
李如芝已经听人说了,步云邪的师父在野外被怪物吃了,段星河也受了伤。这么好的机会,他当然要来幸灾乐祸一番。
李如芝假装关切地说:“听说你们受了伤,我过来看一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他迅速地扫了段星河一眼,遗憾地发现他没有缺胳膊断腿的。步云邪倒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这么体恤下属了,冷淡地站在一旁。
李如芝扯了个凳子在床边坐下,道:“昨晚我睡得沉,谁也想不到大过年的会出这样的事,你们也都节哀吧。”
他现在开始假慈悲了,要不是他坚持不给派人,自己这些人也不至于遭遇危险。
段星河一见他就有气,冷着脸不看他。李如芝从果盘里拿了个通红的橘子,剥开皮递过来。段星河没接,李如芝也不觉得尴尬,慢条斯理地自己吃了,一边道:“我能理解,师父没了,你们心情不好。但日子还得过,看开一点。”
冤大头既然来了,就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他。步云邪冷冷道:“官员家属去世,有抚恤么?”
李如芝一怔,这小子张嘴就跟自己要钱,实在有些烦人。朝廷规定官员直系家属去世是要给抚恤的,但师父又不是亲爹,论起来也没必要非给不可。
他看了那两人一眼,段星河跟步云邪的眼睛都红通通的,看谁都格外可恨。他也不想触这个眉头,索性做个顺水人情,道:“既然魏先生是你们的恩师,朝廷理当抚恤,我这就帮你们报上去。”
张掖见主子来一趟,也没能整治成这两个人,道:“有水么,咱们专程来看病人,总得给我们一杯茶喝吧?”
步云邪冷冷道:“没有。”
张掖道:“哎你这人,吃枪药了?”
步云邪的心情糟的很,没心情伺候这些孙子,道:“想喝自己去烧。”
李如芝本来就是想气一气他们,见到他们这副落魄的模样就已经很痛快了。他摆出一副大度的姿态,道:“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你们好好休息。”
那两人起身走了,段星河依旧沉着脸。天色将近黄昏,他已经睡了一天一夜,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他掀开了被子,要去穿鞋。
步云邪道:“你起来干嘛?”
段星河道:“师父的遗骨还没收拾,我去找一找。”
他此言一出,步云邪的神色又凝重起来。魏清风昨天夜里被那怪物活吃了,恐怕连头发丝都没留下一根,要下葬都没有东西可埋。
段星河知道他在想什么,道:“总会留下点东西的。”
步云邪从旁边拿起披风穿上,道:“你身体还不好,我去看看吧,其他要张罗的事也一并办了。”
李玉真下午给墨墨煮了些牛肉,喂它吃了几块,剩下的摊开来放在架子上晾起来了。墨墨趴在架子旁边眯着,守着自己的肉干,防止被麻雀和野猫偷吃了。李玉真又去厨房弄了点饭菜,装在食盒里给段星河送过去。
他来到走廊上,发现赵大海和伏顺已经回来了。两人捂着大棉袄蹲在角落里,也不进屋,一副沮丧的模样。
李玉真道:“怎么了,外头多冷啊,不进去呢?”
伏顺没说话,师父没了,他们的心情也很沉重,不知道怎么面对大师兄和二师兄。
李玉真想了想,道:“猴子们呢,找到了么?”
赵大海摇了摇头,道:“没有,到处都找过了,连一根猴毛都没见。”
周围静悄悄的,却到处都暗藏着杀机。这个世界比他们想象的要残忍得多,一步踏错就可能万劫不复。他们已经过了情绪最激动的时候,生出了一种无助感。伏顺低声道:“大傻,我想回去了。”
赵大海坐在墙角,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低声道:“我也想啊……咱们可能永远都回不去了。”
大家平时虽然表现的很乐观,其实心里一直藏着不安,强烈的痛苦折磨着每一个人,让他们几乎要崩溃了。青岩山中的岁月变得无比美好,他们只需要念念经、打打坐就好了,不用担心任何事,可那样的日子只存在于记忆中了。
伏顺擦去了眼角的泪水,哽咽道:“我想师娘了,家里多好啊,我为什么要来这破地方。”
门轻轻一响,步云邪出来了。赵大海捅了伏顺一下,低声道:“别说了。”
步云邪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袍,肩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呢子斗篷,模样很是憔悴。他腰侧挎着柄长剑,右手提着个竹篓子,见了李玉真便道:“我出去一趟,你帮忙照看星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