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手术毕竟戴着手套还好隐藏,但是一整天工作,不要说拿笔写字,他只要稍微动到手都能感觉到痛意。
莫名的像是一种监督又像是惩罚的延长。
他在手术台上,拿着吸引器的时候,手臂上每一次痛楚牵扯都在刺激着他的清醒。
回到科室病房的时候,就看到关珩站在空着的值班室门口招呼他,手里提着一大份外卖。
关珩性子就是比较直接,可能也觉得自己早上说话语气有些冲,见他过来的时候都喊了一声“洋哥”,陆洋笑了笑就走了进去。
朋友之间道歉的方式,有时候并不需要言语。陆洋帮着打开了冒菜和米饭的盒子,拆了碗筷,又从科室休息室冰箱里拿了两听可乐。
“那小妹妹之前在泌尿外科的,轮转过来第一天碰到这个事儿,一开始觉得不对劲的时候也不敢跟我说,因为泌尿外科的护士长你知道的,她在那边也做得很辛苦,”关珩说着表情透露着烦闷,虽然大口吃着饭但也有些食不知味,“陆洋,你不是护士,你可能不太懂。”
医生辛苦。
十年,十几年读书堆起来,培养一个医生前期堆砌的资源需要得太多了,况且一提到医院,一提到医疗相关的影视文学作品,绝大部分颂扬的主角都是医生。医院自负盈亏,大多数人都觉得创造收益靠的是诊疗是开药是手术。
而护理呢?好的诊疗其实是永远离不开围手术期细致的护理的,更不要说其实在很多医院里面,大量的基层工作里更多的辛苦劳动是护士在承担。
“小姑娘虽然大专毕业,也就是签的劳务派遣进来的,但......”关珩叹了口气,“不过我也知道,谁都不容易。”
许多问题是无解的。
上报上去,毕竟没有出重大事故,更多的可能就是通报批评后,开会反思,加强科室管理,然后扣钱。
“不过姓林的真的对你不错,怕你为难把你撇干净,这么说来他对那个江述宁也就那样吧,”说到这里,关珩又一改脸上的乌云,带着几分好奇地凑过来,“你知道江述宁外公是谁吗?就是前段时间在医学中心开过讲座,咱们都得听转播的那个院士。”
“所以呢?你没见过院士啊?”陆洋转头问他。
“什么所以呢,”关珩横了他一眼,“我觉得没理由啊,我还以为他是什么嫡系之类的空降。”
电视剧看太多了,陆洋翻了个白眼,关珩见他表情一脚就踢在他小腿上。
“担心你你还不知好歹。”
晚上医生办公室里,科室这一周的病历病程和所有病床医嘱记录又全部转到了他这里,这是一直以来的规矩,他作为住院总需要对病房做总体的了解和检查,只是林远琛关于这一周工作的安排,陆洋暂时调去了苏教授的组里,所以这一周的工作便像是松懈了一样,也没有人主动来问是否还需要跟之前一样。
人情世故,无法避免。
现在事情一出,那些小住院医都怕了,才明白你平常对流程为什么要求那么严,知道什么都到你手里过一遍才能放心。
关珩的话在他心里响起,对着突然增加出来的工作量陆洋也有几分无奈,但是脑海里的念头却在一瞬间令他又轻微地呼吸一滞。
这也许也是林远琛的考虑。
手臂内侧的红肿经过一天已经渐渐转成了暗色的淤青,手掌中间也有一点发紫,但是行动还好没受影响,只是他必须一直注意,防备着自己不要无意识地把长袖卷起来,洗手就算沾湿了袖口也不敢卷起来。
江述宁估计是打算连着上了一周的晚班,这个点才刚从病房出来。
“吃夜宵吗?”
拉开陆洋身边的椅子坐下,江述宁看了看他手上准备完成的事务。
“还是想喝什么,师兄请你。”
陆洋坐直了身,点头叫了句师兄打了招呼,才婉拒道,“不用不用,我刚才晚饭吃得太晚了,现在还很饱。”
江述宁像是一直都带着一种胸有成竹游刃有余的自信与放松,跟他聊天也好,说正事也好都没有很大的压力。
“陆洋,其实有一些住院医师的情况我想跟你了解一下,你也知道,我才刚来不久,对很多人事都不是很了解,这里要算得上熟人的也就你一个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陆洋有听苏教授那边带的学生说了,下午在行政那边,江述宁沟通了医务科护理科的人,也跟院办的领导作了说明,跟两个当事人一起谈了一番,说得两个人算是心服口服,都能接受办公室下的处理,还带了两个人一起出去吃的晚饭,这件事估计慢慢也就过去了。
有的时候身边偶尔就会有出现这样的人,像是时刻都带着光芒,良好的家世教养,温润却也独立坚定的性格,努力都会有回报,内心强大又包容,很多困难在他们面前都会迎刃而解,对他们来说,似乎永远不会出现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