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响亮又慑人。
不用开口,光是瞪着人的目光都让陆洋不敢出声了。这种时候没有允许说话,也没有问题要给他机会解释,安静听着是一直以来的规矩。
连着两下继续落下,手心的红色渐渐清晰起来,肿出了明显的印子。挨教训是真的少了,就像第一次挨尺子的时候一样,疼得脸上的表情都控制不住地皱在了一起,陆洋努力地咬着牙,脸色也跟着手掌一样越来越红,不知道是因为憋忍还是因为三十几的人了,还要被老师打手心而觉得难为情。
又疼又麻,痛感像是会一点一点地往骨头里钻,尖锐的同时又钝重,本能想要把手抽回来,但也知道这样只会被抓回手换到更重的抽打,陆洋忍耐着,耳边是尺子割开风重重落下的声音。
林远琛的手掌也许是因为刚才洗菜碰过冷水,现在触碰到的温度也很凉,此时如同冰冷的桎梏一点一点收紧般,伴着抽打一下接着一下,苦痛像是一只巨大的手扼住他的喉咙,让他连呼吸都变得稀薄。
没想到现在打个手心都这么疼,陆洋咬紧了牙关,生怕自己软弱,打个手都红了眼睛,也太丢人了点。
林远琛的目光严厉,即便不是惩罚,也一直带着无形的威严与压力,紧紧地盯着自己面前的年轻人。
一共打了十下,才停下来,手心已经是充血深成大红色,有些地方要明显重些许,肿涨感更是叫嚣着浮在手掌皮肤上,又烫又疼像铺过一层热油般,但在击打停下缓和后便开始渐渐发麻。
老师没有发话,就算扯住自己的手退开了,陆洋的手心也还是向上平摊着,不敢收回来。
的确不是罚的状态,更偏向警醒,以后他也会是别人从业行事的一把尺子。
小年轻其实这两年除了专业上更精进更成熟,工作场合更可靠沉稳之外也没什么变化,私下里也就小孩臭美,换换头发长短和捏造型的方式,换换那副眼镜。
有时候看着陆洋,林远琛还是会有偶尔的错觉——他还是二十几岁刚考上研,在手术室里站在自己旁边,第一次好奇又震撼地看着那台复杂先心手术时的那个模样。
这几年也不是没发生过争执,动过手,但陆洋就算现在在领域内已经很受认可,在自己面前还是愿意也习惯跟原来一样。
心里柔软也好,感受到更重的责任也好,林远琛表面上也仍旧只是无意识的一句轻咳,但神情也缓缓温和下来。
“今天更多的是提醒你,”林远琛站起来,看年轻人把手缩回去想握起来,又还是疼得有点难受,便转身走到了办公桌后头,“我记得这里是有瓶药的。”
“没...没事的,老师。”
怎么好像要哭了?
林远琛心里微微停顿了一下,但也没太在意,找到药之后自然地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才看到陆洋的耳后连着侧脸都仿佛一下就涨红了。
纸巾放在桌子上。
“自己收拾一下,准备吃饭,今晚就别回去了,等会儿韩教授那边会跟我们讨论一下今天收的那个患者,看看初步定个方案。”
说完,做老师的就先走出去了。
阳台上有陆洋搞来的辣椒,学着网络上看到的种在花盆里,自己偶尔浇浇水,还真长得凑合,虽然丑点,但的确是辣。
开了小火炖煮一下酱汁,过了一会儿听到陆洋走出来进了次卧,应该是去换衣服了,上次住在这里早上都忘记定闹钟,走得急,他有一些稿子还摊在书桌上自己也忘记收拾了。
陆洋一边整理着上次放在这里的材料和期刊,一边也仿佛是竖着耳朵,时不时留意着外头的动静,偶尔会回头往门外望一望。
厨房里传来一阵阵番茄的香味,应该加了点辣,听到林远琛两声很轻的咳嗽。
声音从身后试探性地传来一句。
“琛哥。”
走进来想瞧瞧的年轻人,虽然脸上还带着些不好意思,但明显是放松下来,也多了些平日里的亲近。
“上次买的鱿鱼和虾也可以下啊,冰箱冷冻里面的。”
“有牛肉,可以了。”
“炒点虾油调这个酱......”
“等会饿你再煮夜宵,别那么多事儿。”
年长的有些不耐烦地训了一句,但见对方探头看看锅里,还有点幼稚的模样,也就笑了笑。
“吃饭前先把事儿说完,不然看你饭都吃不出味道,没打右手,还可以吃吧?”
难不成还要说句谢谢?
陆洋小心地趁对方没有转过来时皱了下脸,心里嘀咕着,却不想下一刻刚好被抓住,屁股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切了点蔬菜拌了拌,晚餐简单吃完,就准备谈患者检查和手术方案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