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在临床做习惯了,现在突然调整状态,转移重心,即便是他再勤奋,压力与困难还是重重如山,有时候甚至比连续的值班还让他觉得疲倦。
陆洋知道自己没有控制好情绪,项目里遇到的挫折与疑惑,在心里横冲直撞着变成了尖锐的话语,在林远琛严厉地批评自己的时候,释放着冲向了自己的老师。
“唉,读博有几个不痛苦的,你导已经挺不错的了,哪个导师不骂人?起码他是真的想让你达到要求按时毕业,你看其他实验室的,卡着劳动力让人延毕的多了去了。”
隔壁实验室的师兄听到他与林远琛的争吵,在他一个人冷静的时候,也过来劝过,可是一些狠话说出了口,想着低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陆洋不是没有后悔,可是看着第二天林远琛冷如冰霜的脸色,自己也没有了先往前走一步的勇气。
洗手的时候,看着林远琛带着今年科室刚收的硕士生进了3号术间,应该是准备像刚带自己的时候那样,去示范基本的消毒和术前准备。
这些工作以前也是自己做带教来负责,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现在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也让他有些莫名的烦躁。
感受复杂,望着洗手槽水龙头哗哗流淌出来的手,一遍遍地搓揉着指缝,洗手液滑溜,可陆洋还是把双手都搓得通红。
进入术间,吴乐已经指导着见习的医生和实习生做完了基本的术前操作,消毒单巾铺好,麻醉团队也已经做过调整和确认。
陆洋穿上手术衣,戴好手套上台,准备开始做前面开胸。
患者的年纪并不算年老,只有47岁,可是看病历病程和通过叙述了解,因为常年不顾健康的工作和作息,没有控制的饮食烟酒,繁重的压力和透支让他的身体有着各种基础疾病,所以也大大增加了手术的难度。
在操作开胸的时候,颜瑶就进入了术间,看着陆洋进行的每一步。
因为合并多种问题,加上曾经进行的肺部手术,即便是会对身体造成大的创伤,也不得不选择正中开胸,可是在切开心包的时候,患者就不停地出现生命体征的不稳。
几次停下,调整着药量的泵入,颜瑶上了台,先接过了主刀的位置。
“本来我们是想争取看看能不能心内介入换瓣,”颜瑶说着,看向陆洋,见对方估计是因为刚才操作的困难而皱着眉头,只是温和地说了一句,“但是你看整个胸膜粘连,还有这一边的钙化,加上他本身身体的情况,动起来的确是有难度。”
陆洋点着头,低声应答了一句。
颜瑶的工作风格跟林远琛完全不一样,她一直都是保持着平和地态度,即便有配合不够及时的地方也很少对着助手发火,但是平静的提醒也足够令人紧张。
陆洋对于手上的操作已经是很久没有过的紧绷。
他有半个月没有上过手术台了,就算来了医院也只是匆匆忙过病房的事情,出一下门诊收病人就会继续赶去学校,所以即便实际上技术并没有区别,但是手感这样的东西讲究的是一日不断的训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理作用,陆洋感觉从开始的不顺,自己的配合就变得有些毛躁。
“做得挺好的呀,怎么感觉今天特别紧张?我比远琛还可怕?”
脆弱的心脏包裹在层层脂肪下,颜瑶有条不紊地剪除着钙化的组织,低着头视线一直紧盯着手上锐利刀锋下脆弱的血肉,一边开口问了一句。
“啊?噢,也没有,就是最近一直在实验室。”
“我听远琛说了,也看了你前面投出去的文章,挺好的,本来他还担心过很多事情要从头重新培训你,但是你各方面都很好,一点都没有落下。”
颜瑶说着,抬起目光看了他一眼,微微带着几分鼓励的笑意。
“怎么?被批评了?”
“也没有......是我实验有些问题没有处理好,有一些意外没及时预见。”
“他性子就那样,你也不是不知道,别往心里去,你已经做得挺好的了。”
又安慰了一句,颜瑶便专心地集中到眼前的手术中了,只是偶尔会抬头跟站在身边的吴乐讲解着,也会让吴乐注意看陆洋的操作,虽然手上受伤操作不了,也要跟着学习。
手术结束的时候,直到缝合完成,颜瑶都一直在手术室里没有离开,因为患者的情况比较特殊,见生命体征平稳之后,她才出去,陆洋看着一直乖乖跟在颜瑶身边的吴乐,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自己最初跟着林远琛的那段时光。
自己那时候也是这样,步步紧跟在林远琛身后,只是当时的林远琛不苟言笑,不会像颜瑶这样见身旁没有其他的医生便跟吴乐开玩笑一样地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