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陈媛看着他,虽然面上还是笑着,但眼里也露出叹息之色。
“说到协议,远琛,我也一直告诉过你抚养费之类的按照我们说过的就行了,我的工作和投资完全足够我跟南南好好生活。比起这些,南南可能更希望你能有时间的话,多跟她联系。”
林远琛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面前陶瓷杯子的杯沿,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回道。
“抱歉。”
“不用抱歉,远琛,我知道你的。”
同学,朋友,又有过夫妻一场,两人早已经过了互相拉扯磕碰的年纪,岁月留下的是成年人的已经成为习惯的平静与得体。
咖啡厅在午后难得并没有多少人来往进出,两人所处的二楼环境里还算安宁。
“年初五我们就要走了,明天吧,你陪南南一天吧,毕竟下一次回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明天?明天上午学校有会议,下午有一台......
“我看看,安排一下......”
“远琛,我知道突然跟你说初五就走的确很急,不像之前回来基本都会住上一个月,”陈媛看着他眼里下意识流露出的为难一时也忍耐不住,“但是就算是临时,带你快两年没见面的女儿去吃个午饭和晚饭,带她逛一逛玩一玩陪伴一下她,应该不难吧?”
目光里多了一抹熟悉而复杂的质问,陈媛的眼里渐渐漫开一丝无力和永远无法剥离出过去回忆的怨恨,但是很快她也将这一抹稍稍失控的情绪平静了下来,又恢复了原来的语气。
“南南真的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能够理解你,有的时候我问起她,她都会说她并不怪你,就算你平常只能跟她发几条微信,就算上个月你半夜才打视频来,她很困了还硬要爬起来接,聊了十分钟你又要开会......远琛,南南是你的女儿。”
而你,几乎缺席了她整个成长过程。
陈媛说到这里却又突然轻轻地笑了出来,带着无奈和淡淡的心酸。
“这个学期刚开学,她写了一篇短文是关于你的,她说她的爸爸会修补人的心脏,所以为了帮助很多比她还小但是心脏上有洞的孩子,她的爸爸总是很忙。”
“她还说,她以后想要成为跟你一样的人。”
陈媛没有继续说下去,内心的酸楚需要平复,她只是一直看着咖啡厅的落地窗外,街上是来往不息的车流和人群。
“我明天是手术日,等会儿给你答复吧,”林远琛看着手机里从学院办公室传来的信息,“如果不行的话,我下午就过去接南南。”
“今天南南有别的安排,明天早上,南南吃完早饭就会在舅舅家等你,”陈媛站起来身,不想再多留,说话的时候都带着一抹灰心,“远琛,我始终认为工作永远没有家人重要。”
所以我那时候就跟你说过,跟陈媛结婚的事情你得再想想。
程澄看着坐在自己办公室里一直面无表情的林远琛,倒了杯茶给他。
“更何况她一直都把她妈离开的原因归结于就是因为在国内做了医生,那你们就更不可能互相理解了。手术能都调整到今天做吗?如果麻醉科过年期间值班的人手不够,我可以过去帮你。”
“不用麻烦你了,我跟老韩商量了一下,今晚调了上来我接他后面做一台先心,”林远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主要是学院那边还有事儿,我尽量推一推。”
程澄看着他,似乎是犹豫了很久,才问了一句。
“南南现在在老师家里?”
“是,”林远琛点了点头,看向程澄,“怎么了?”
“小孩子不闹腾吗?不是说,前段时间老师的身体不是很好嘛。”
“南南又不是闹腾的孩子,”林远琛瞪了他一眼,但旋即又微微停顿了一下,“你不去看看老师吗?”
程澄却渐渐沉默了下来,又打开了手机里的游戏。每个人心里的想法都不同,林远琛看他这样,也不打算再多说什么,喝了口茶就走了。
陈院这辈子也许最满意也最看重的学生就是程澄。
德高望重事务繁忙的大牛导师很多时候带学生,并不会事事亲为,更多时候都是先入门的师兄师姐带着。但是程澄是在本科一年级的时候,就被陈院带进了实验室,课题研究,临床培训都是亲自领着一步一步教导。
结果十数年后的翻脸也是翻得人尽皆知,闹得难堪,无法收场。
程澄放下了手术刀,辗转过麻醉科,重症室又窝进了急诊大楼,也没有再回到大学里。
陆洋其实不是没有好奇过,但是每一次问程澄都是避重就轻,扯开话题。
下手术台的时候,关珩给陆洋脱着手术衣,手套和帽子,嘴里还嘀嘀咕咕地抱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