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洋,这么多年了,我们之间不应该还像以前那样,要我拿着尺子逼着你。”
林远琛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动过手了,但过去的积威还是让陆阳洋不住心里一紧。
“我...我是认为,老师有些安排真的有点太急了,而且......别人也会非议,万一出了什么错误...”
“所以你就一直赌气?”
“我没有在赌气,我说了这个病例,是因为我觉得既然家属救治意愿强烈,我尝试一下并没有问题,”陆洋说着,语气也有些控制不住地急切起来。
“这个患者看过这么多医生,情况棘手,你都是知道,既然其他的特殊病例你知道要发消息给我报备一声,为什么这一例你怎么都不肯说?”
“我想尽量试着独立去面对,老师不也希望我这样吗?而且等有什么实在把握不准了再问,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陆洋,嘴硬有什么好处!就因为接受不了我之前的话,耍这种脾气你还觉得自己有理了?”
林远琛的手指关节猛地往桌子上一扣,声音严厉带着训斥与质问,陆洋浑身一震,紧抿着嘴唇没有回答。
一直以来的他对自己的技术和能力都是抱着自信的,可当他真的去面对科室和治疗组内各项事务的决断,治疗方案的取舍,硕士生带教计划的安排,业内广泛的关注和期待......这些种种变成真实的压力笼罩过来的时候,陆洋才知道这其中的分量。
“......对,我是有点怕,”陆洋抬起头望向自己的老师,“老师想要晋升,想要往上走,我当然么没有意见,可是现在让我接手那么多工作,我还没有足够的经验,足够的学历,足够多的积累,现在很多事情我没办法服众,我觉得自己还是......”
他是依赖林远琛的。
就算知道林远琛希望他能渐渐从一个学生慢慢转变,成为一个搭档,但陆洋还是知道自己从心里依然是一个追随者的心态,更何况......之前被业内知道是因为那件事,那段时间的回忆的确非常糟糕,会让他本能地不希望被人注意。
“你也30了洋洋,很多事情都是往前走,你其实自己心里也有数,我也不需要一遍一遍地跟你强调。”
可话虽这么说,但林远琛看着陆洋的眼神还是像在看着小孩子一样,对方的表情在自己面前没有顾忌,心思也不会隐藏。他当然能理解陆洋现在的想法,可就像上次一样,说是争执也算不上争执,更多的就是这样的僵持,事情不会有任何改变,而陆洋需要自己慢慢消化。
“这个病例,如果是我,我也会做出跟之前所有教授同样的诊断,去赌一个手术机会,无法保证良好的预后,以及后续作为父母可能承担不了的医疗费用,综合各方面考虑,我都不建议继续妊娠。”
“但不管怎么说,我说过的独立成熟,也并不是拒绝你的询问或者求助,在患者的治疗上,我们可以有分歧,可以讨论,情绪不应该带进工作里,这种道理如果还要我说,那你回去重读医学院吧。”
林远琛的语气里隐含着一丝叹息,戴上自己的听诊器,又抬头看了一眼时间。
“我先去上门诊,等会儿午后,我们过去产科那边跟家属谈一谈。”
说完,他便没有再去理会站在面前低着头的年轻人,推门出去了。
“你啊,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看着专硕和实习生给几位普通病房的患者换完了药,陆洋回到护士站后的办公室内,检查着这两天的夜班记录,一旁的关珩在校对这几日耗材的清单,坐在他身边悠悠地说了一句。
“我老师要是这样,我睡觉都要笑醒了,”关珩摇了摇头,“这种节骨眼上,她在忙离婚,你敢信吗?什么都顾不上了,就为了早点跟她那个小男友结婚,唉,白白浪费时机。”
“你是说学校的那个竞聘?”
“对啊,”关珩翻了个白眼,“不说别的,要是我导有颜姐一半,我就开香槟了。”
陆洋低头笑了笑。
颜瑶的确是事业心非常旺盛,看上去是没有任何再婚的打算了,一直扑在工作上,科研团队更是在今年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发了好几篇文章,连带着吴乐年末了也没有回家的打算,准备春节就在实验室里过。
“其实,你真的没必要自己想那么多,活儿来了就干呗,给的又多,再说了他要是得道了,你不也升天嘛。”
“什么升天的,啧,快过年了你说话注意点。”
陆洋瞪了他一下,但转而又想要再去说些什么,可自己也理不清思绪,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午餐的时间依旧忙碌,直到午后,他才有时间稍稍休息一下,系统里已经传过来陈蓉详细全面的各项检查信息,一边打电话过去产科约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