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洋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目光里驱散了层层的迷雾露出了坚定,“我明白的。”
洗手消毒后,换上医院的刷手衣,然后进入准备室再次洗手消毒,熟练地在20分钟之内将所有的防护穿戴好,送风系统接好,身躯变得臃肿,手上也戴上了三层外科手套。
“不要硬撑,有任何不适一定要说,看不清楚也不要勉强,防止出差错,还有注意,不要出现暴尐露。”
“知道。”
隔壁手术室内麻醉已经调整好,产科的两名医生上台正在实施剖宫产,孩子娩出之后,经过短暂的评估就会立刻送进他处在的这间手术室。
思绪还没有彻底地平稳下来,新生儿转运过来的通知就到了,陆洋在跟林远琛对视一眼之后,一起踏进了手术间。
青紫。
是陆洋对着孩子的第一印象,四肢和皮肤因为呼吸窘迫,体内无法自主地好好进行氧气的交换,所以全身都透着不健康的紫绀状态。
胎儿超声并不是百分百保证完全准确的,现在这孩子心肺间具体的问题还在等待确认。
已经刻不容缓,当地医院麻醉科的主任没有任何犹豫,迅速麻醉给药,气管插管。
新生儿心脏手术的麻醉难度很大,给药量需要慎之又慎,也要时刻准备着面对紧急情况,即便是身经百战的教授,防护罩下的额头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消毒巾裁剪成适当的尺寸,迅速铺盖在孩子的身体上,胸腹部的皮肤小小一块敞露在外,大量的碘伏擦拭消毒,陆洋接到麻醉团队的指令,知道手术已经可以准备开始。
从切皮开始,就由林远琛和卫教授亲自主刀。
林远琛抬头看了一眼手术室内墙上的时间,低头刀械直直没入皮尐肉,一点点切割划开了患儿的胸膛。
血液就这样无法控制地漫出来。
所有屏幕这边的人都跟着心头一紧,闫怀峥直接把手按在了话筒的开关上就要打开,但病房内却没有传来呼叫。
紧急压迫住破口,将血止住,江述宁下意识地想要侧过头甩开眼前模糊了视线的水汽,隔了一秒看到自己正压面屏头罩上细微的血渍,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全套防护。
“估计是并发症。”
即便是手上遇到了紧急的情况,但他的声音还是保持着平稳,对着会议室里的教授说着自己的判断。
闫怀峥揉了揉自己酸胀的眼睛,没有马上应答,旁边都是顶尖的呼吸科感染科教授,他听了一会儿他们的讨论,又开口跟里面站在江述宁旁边的呼吸治疗师说着下一步的诊疗方案。
但即使做了处置,可所有人的脸上还是摆脱不了阴云,药物药量的调整只能作用于一时,现在这个患者多器官功能和体内的内循环已经紊乱,结果会滑向何方,根本无法预见。
半夜依旧灯火通明的会议室里,所有人都盯着面前不断波动的数据。
“我们上了ecmo,能给的支持也都给了,这个患者现在更多是要看他自己,”旁边的教授说着,“等于是经过了休息还是没办法调整过来的话,脱机的希望就很小了。”
闫怀峥盯着屏幕上的病房,脸上始终严肃。
病房内,江述宁努力地用着套在手套里的手指,在平板上记录着这一次的治疗措施,还有半个小时他就要出病区了,防护服内已经闷得后背湿透,防护效果随着时间也在削减,手上的工作得抓紧。
出来的时候,匆忙地洗过澡,等会儿上午七点还有这段时间治疗的总结会,江述宁从储物柜里拿出外套披上正要往外走,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闫怀峥。
“闫老师,是要去吃饭吗?”
“嗯,对了,刚才那个情况没吓到你吧,”闫怀峥语气淡淡地问了一句,拔出针头的时候控制不住的出血想起来还是有些吓人的。
“还好,我穿的是最高级防护,加上马上止住了,所以倒也没觉得有什么,”江述宁说着,在口罩的遮掩下淡淡笑了一下,可转而又想起病人棘手的情况,话语也难免有些忧心忡忡,“这个患者血压一直波动不停,昨天晚上是降得厉害,夜里又突然失控,刚才也蛮危险的。”
“我刚好也是想跟你说,你看看联系一下家属,录一些话或者是直接打通语音过去,让家属跟他说说,有时候这种办法还是能起到作用的。”
不知道为什么,江述宁莫名的觉得有些惊讶,虽然这的确是鼓励病人常用的方式,但从闫怀峥嘴里说出来总有些莫名的不太搭配。
可惜情况并不允许,江述宁有些遗憾地开口。
“这个病人......他的爱人一月份的时候因为这个病走了,现在只有一个儿子,在武汉当地,也在重症病房里昏迷,其他亲戚我们只联系到他的弟弟,也在住院,状况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