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室里,即便不是自己所在的治疗团队,但望望的离去才是刚刚不久的事情,现在又是一个小孩子站在危险关头,江述宁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现在也只能努力试试看了。”
心力衰竭如果发展下去或不可逆转,最严重的情况也只能通往最后一条路——移植。
而看楷楷这一家人的模样,是不会接受这种方式的,这意味着什么,其实大家心知肚明。
成年人很多时候都还是会顾及到在他人面前的体面的,然而这对夫妻却像是破罐破摔一样,即便是没有在争吵的时候,也是各自一脸的阴沉和怨愤,分坐在监护室外头的长椅两端。
而这一次也许是家长事先有过交代,无论是护士还是医生上前去跟小欣搭话的时候,孩子都低着头,转过身不肯搭理,也不像之前愿意跟着她们去护士站办公室坐着了。
原来负责楷楷的住院医师好几次想趁那对父母不注意凑上前搭话,问一下小欣关于之前几次打电话过来的原因,但是孩子沉默又拒绝,一时也问不出什么来。
吴乐知道他们在调解时,一直在强调着做完了手术结果没有好转,话里话外都在要求着这次的医疗费用不应该由他们承担,用着入院时的摩擦冲突一直在借题发挥。
经过的时候,即便戴着口罩,江述宁都能感受到小姑娘正尽力地自我控制着情绪。按了电梯的数字,才带着几分安抚地说道。
“社会上什么样的人都有,没有必要太在意,况且任何事情都讲究证据,如果检查下来并不是手术操作的原因,他们这样闹也没有意义。”
吴乐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但想到那个时候楷楷住院时,这夫妻俩前前后后制造的麻烦就还是有些烦躁。
“我只是觉得太奇葩了,就算对我们这些外人再怎么样,那可是他们自己的孩子,怎么舍得这么对他?”
说到这里,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之前一直以为,哪有父母不爱自己孩子的呢,有哪里有那么多子女,真的忍心对不起养育自己的父母呢,可是踏进医院的这一年,我真的看过太多事情了。”
病痛与困窘会考验人性,而人性最经不起考验。
同样的感叹,江述宁自然地想起了在另一个人嘴里听到时的场景,他也语带叹息着,不只是说给吴乐,还是说给自己听。
“是啊,我们都要经历这个过程。”
监护室外的走廊里。
坐在那里的男人跟自己的妻子相看两厌,也可能是在为治疗费用发愁,从兜里摸出香烟和打火机就要走出去抽烟,却被妻子一把揪扯住不肯让他离开。
“你站住你要去哪里!”
“妈尐逼尐的,你疯了啊!老子出去抽根烟!”
女人不依不饶一直拉着他不放,嘴上一直歇斯底里尖锐地叫着,“谁知道你是不是想趁机走掉抛下我跟孩子去找那个女人!我告诉你,你哪儿也不许去!”
男人不耐烦跟她拉扯,推得她险些站不稳,女人索性坐在地上,全然不顾旁边家属围观的目光和凑上来劝说的话语,掩面哭着用着方言大声咒骂。
赶过来的护士一看是这家人,便也不敢贸然上前,直接就呼叫了值班的保安。
而男人只是冷漠地指着她骂了一句。
“你发什么疯啊,你他妈的脑子有问题吧!你有力气不去搞医院不去搞那群医生来搞老子,你再怎么搞老子,老子也没钱给那个病秧子看病了!妈尐的尐艹,怎么会生这么玩意儿,晦气!”
说罢,便扬长而去。
本来是值了夜班准备下班的,临时碰上这样的情况在PICU忙到了下午,江述宁回到科室才接到林远琛发过来的消息,跟他说了声辛苦,然后让他下班休息,自己马上挥过去监护室参加会诊的。
看着短信,江述宁突然想到当时做楷楷这个手术的时候,林远琛提出来的方式,如果没记错的话.....
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护办台内的配药室门口,问了一句。
“关老师,你有看到陆洋吗?”
关珩摇了摇头,抬眼看他,“刚才跟林主任去办公室了吧,对了,今天周日他说不定休息呢。”
虽然有些奇怪江述宁找陆洋的原因,但关珩也没多问,江述宁想了想还是打个电话吧,转身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林远琛站在护士站旁,声音低沉,神色如常。
“陆洋刚才跟我请了假,要休息几天。”
江述宁有些意外,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好的,那我们几个要商量一下代班,他是请了几天?”
“不用,我会安排轮班人选。”
林远琛的意思很明显是要考虑下一任住院总了,江述宁明了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