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不是闫教授吗?”
“好久不见了,张教授,”闫怀峥笑着跟他握了握手,“这个点张教授是学校有课?怎么没在医院忙呀?”
“我现在这把老骨头了,也就多跑跑学校,哪里还忙得来临床上的事啊。”
“我看不见得吧,最近张教授对新院区这么关心,我还以为张教授有意出山,还想请您多多关照呢。”
张教授虽然笑着摇头,但脸上的笑意都像是堆起来的,两处脸颊也像是被提着,有点僵硬。
“嗐,毕竟也关系到几个学生嘛,哪知道陈老瞒得这么好,说动了你都不告诉我们。”
“这么热的天都过来,张教授对自己的学生还真是关心啊,”闫怀峥也颇有些皮笑肉不笑,打算应付过几句就走了。
但是张教授明显是逮着机会,有些话要说。
“说起带学生,现在谁比得上林教授呢,虽然以前发生过一些不愉快,但毕竟都过去了,只是林教授看起来好像对我还是有一些误会,大家说到底都是同校同门,我跟陈老也这么多年交情,有些事不做太过,大家彼此都有一点退路。”
闫怀峥脸上的笑意依然保持着,看了看地面,又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中年人。
“张教授你也知道我们师兄弟之间年纪都差得不多,有什么话,我们其实最多也只能说说劝劝而已,况且我这么长时间都不在上海,很多事情我也不清楚,不好多说。”
张教授见对方滴水不漏,没有要插手的意思,一时也只能讪讪笑了笑。
楼下路过的人就这样自然地闯进视线,闫怀峥定睛看了一眼,张教授也说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
“那是江家小孩,叫江述宁,以后也会调去,新院区可以说是群英荟萃啊。”
谁都想往里插自己的人,这样的地方自然不好带,看戏的人当然也会很多。
但闫怀峥的注意力明显跟张教授不在一处。
“韩教授现在是在远琛那边院区吧。”
张教授这才反应过来,看向江述宁跟着的人,“是啊。”
“江家的小孩,跟我以前的学生是一届的,我早时给他们那一届上过课,只是实习的时候,他好像没有到我那时的院区来,后来也有过一面之缘,但没什么印象了,”闫怀峥说道,“不过江家医学世家,应该是不错的。”
张教授正要开口复合,又听到闫怀峥接着道。
“他跟着的那位是韩教授,我跟他也有过接触,是个东北人,性格也直接,他的方向跟远琛是一样的,其他的不提,年纪资历上比远琛还要更高一些,他现在也能安心工做下去,可见远琛并不是一个不能容人的人。”
说完,他看了看手表,对着张教授微微点了下头,一直都带着得体的温和。
“院长还在等我,也不好让他久等,我先告辞了,张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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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流逝的概念在手术的过程中似乎都变得模糊,精神高度紧张和集中的状态下,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在意。
孩子在深低温停循环后,依然保持着低流量脑部灌注保护。
林远琛皱着眉头思索着,一边下刀,切断未闭的动脉导管,稍后在近心端要直接做了缝扎。尖刀拨着主动脉弓部,这里比一般人要狭窄纤细得多。
心肺之间的血管一条条都比成年人要袖珍上好几倍,判断,操作,每一步都要需要有策略,林远琛在看到胸腔里真实的情况之后,一直都在思考。
“超声再发达,想象得再全面,切开看到的时候,还是要再仔细确认。”
林远琛对陆洋说着,手上在思路理清之后也迅速地开始接过一样样刀械,闪着银质冷光的刀尖在无影灯下没入了孩子脆弱的血肉。
切开,修剪,钳夹,提拉,可供动作的空间狭小得近乎逼仄,但是林远琛的每一分动作都稳若磐石,手上没有丝毫的颤抖,保证着精准没有偏差。
“你凑近一点看这个动脉的下面。”
又对着陆洋说了一句,林远琛用手里的刀尖指了指心肺间的一处错综的血管连接。
陆洋稍稍伏低了身体,凑过去仔细看了一下,林远琛的声音在耳侧贴得很近,气息平和,音色一如往常低沉平稳。
“常规的一期手术术后,最大的问题之一就是肺血以及心脏负荷。”
如果按照他的做法,情况理想的话,的确能够缓解心肺压力,避免梗阻,一直没有消息的楷楷,就是最好的例子。
陆洋抬头望向自己近在咫尺的老师,对方虽然没有在看他,只是继续着手上血管的游离与重新接入,但话语句句都在加深着他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