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上得过去院办那边,刘医生这件事情院里还在开会,你不用担心,但是也不要再做什么了,知道吗?”
陆洋提着两份被加料塞得鼓鼓满满的嵌糕,微微低下头垂着眉眼,不算是答应,也不像是拒绝。
“听到没有?”
“...嗯。”陆洋这一声应得很勉强,只是稍稍点了一下头。
林远琛看他这样子,知道他性子里有些偏执跟执着的地方不是那么轻易能改的,也不再强迫他。
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应该再有任何的逃避。
“陆洋,昨天的话都是我真实的想法,我也知道了更多你的感受。”
“过去的事情要轻易的平复和放下是不可能的,但是老师说过,会有一个说法,就一定会有。”
“...我知道了,主...”陆洋犹豫了一下,还是松了口,“老师。”
小兔崽子这句老师叫得有点不情不愿,但到底是真的松动了。
林远琛望着他,过了良久,才深深地叹息道,“好了,去上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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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东西全部都被撤去,仪器关闭,床铺换新,很快这里就会有新的病人住进来,心外一个床位都很珍贵,现在这样的空白不会太长,甚至短暂到连遗憾都没有消减,就已经被迅速塞满。
上午门诊收治安排住院的资料已经传过来平板上了,第一台手术看时间也差不多也已经结束,很快就有病人会被推进重症监护室作术后观察。
陆洋在见到江述宁的时候,还是问了一下情况。
“他没有不情愿,是想了很久做的决定,我也没太阻拦他。”
江述宁说得非常平静,看到陆洋脸上闪过的不快,也保持着耐心。
“不仅仅是我们,其实重症的护士们日夜陪在他身边,劝过他开导他的话一定说得比我们都多,如果是我们能拦得住的话,他就不会动摇了。”
对于我们来说,肯定是希望每个病人都能得到有效的治疗,但是对于病人,做选择的时候是需要考虑很多因素的。
“他说,他还是希望能留住一点亲情。”
困境是很现实的。
久病床前,贫困窘迫就是种极大的消耗,会不断地磋磨炙烤着人性。
“接受帮助也是一种负担,如果治疗效果不好,家里花了那么多钱又......他希望就算接下来的时间不多,他的家也能像个家。”
不要互相面目狰狞,也不要失去体面。
陆洋的手放在床尾的栏杆上,无言地握了许久才松开。
江述宁的依旧是那副温和的态度,“陆洋,很多时候医生要会安慰患者,要会安慰家属,也需要会宽慰自己。”
查房完依旧是晨会讨论,迅速地收拾起情绪,整理下一周的手术排期和值班安排。
陆洋坐在办公桌前,打开了已经温凉的早饭。
嵌糕里裹着荷包蛋和肉,每一口都有开胃的酸菜和炒胡萝卜丝,是他一直都喜欢的东西,广东没有这样的小吃,是他来了上海之后才吃到的。
关珩走过来的时候,看到他有站着拿平板做表,有些奇怪,“站着不累吗?诶大年糕,你怎么有时间去买的,这个多少钱?我跟你买,”关珩还没拿呢,陆洋就开口了,“不用,不过只能一半给你,我吃一个吃不饱,太饿了。”
“你昨晚手术完不是走了吗?没好好休息吃一顿好的?”
“没,昨晚有点事......”陆洋含糊着就把话带过去了,“昨晚那个夹层做得挺快的嘛,我看今天早上就差不多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话还没说完,是门诊呼叫,陆洋看了眼自己的微信里传来的图片,皱了一下眉头,剩下的嵌糕三两口就吃完了。
“今天是苏教授门诊吧,打给你干嘛呀?”
陆洋接起来,大致了解了情况。
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很多时候,家长带着孩子说先回去,过段时间凑够了钱或者等多久之后再回来治,一般就再无音信了。
这还是第一次碰到真的回来的,倒算是个突然的好消息。
苏教授身边的住院医师把平板上的资料转给了他。
“之前挂的是林主任的团队,但是今天林主任不开门诊就直接排队挂苏教授的,不过毕竟是首诊的治疗团队嘛,而且病人家属也比较偏向于还是林主任主刀。”
是那个在过年时出院了的小孩子,双主动脉弓合并动脉导管未闭。
他给孩子的父亲倒过一杯水,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孩子的父亲见到他时非常热情。
“我们回去想了很多办法,筹够了钱,想想还是得把手术做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
说起来应该有些心酸,所以孩子母亲的表情也露出一丝郁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