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他，他就知道了商寻这个名字。
费洺将罗楠带回了家，让佣人为他准备吃食。
兴奋地给他布置新房间。
还亲自给他上药。
这样的温暖，对于流落异国他乡、语言不通、绝望到了极点的罗楠来说，是这一生都难以忘记的。
只是，这一切在费洺得知他并非商寻、而是罗楠时就变了。
他永远记得，费洺在他说出这话后脸上划过的那巨大的失落。
之前还很温柔的人，猛然对他拳打脚踢。
只是拳头在碰到他的脸时又止住了。
“对不起商寻，我没有，我不该打你，我怎么能打你呢……是我不好，你打回来，来，朝这里打，打完你就不生我气好不好？”
罗楠终于发现了，面前这个人似乎精神有些不正常。
从他父母那里，罗楠知道了费洺确实有一些精神问题。
费洺也不是总犯病，大多时候很正常。
可与商寻相关的，会让他失控，脑子也容易不清楚。
他们给了罗楠一笔钱，希望他能留在自己儿子身边，以商寻的身份。
“他不会相信的，何况我已经跟他说了我不是商寻，是罗楠了。”
但费洺的父亲很笃定。
“他会相信的。”
“为什么？”
“你都不需要刻意去撒谎，他会自我欺骗。只要你按照我们说的，乖乖去做，我儿子就有可能被治愈。”
罗楠答应了。
他没要费洺爸妈的钱。
“费洺救过我，我也希望能帮到他。”
而且，这样就能光明正大留在费洺的身边了。
即便那份温暖从来都不是给他的，他也舍不得丢弃。
留在费洺身边，享受一点点余温，这样就够了。
可就在今夜，那个几年前将他从坏人手中救下来的费洺，亲手又将他推入了深渊——
第283章 最无助时，他出现了！
罗楠忽然就没有再活下去的念头了。
他甚至暗暗想着，如果这个时候有一辆大卡车经过，没注意到他从他身上碾过去，带他离开这个世界那也是一种解脱。
那样他就不必再面对别人异样的眼光，从今以后也不必再遭受费洺的羞辱了。
他痛恨自己。
为什么连死都不怕，却没有勇气摆脱费洺。
夜晚的凉风，吹在罗楠未着寸缕的上身，让他冷得直打寒颤。
周围的人见他大哭，有试图上前安慰他的，也有不怀好意想要占点便宜的。
然而不管是善意还是恶意的目光，此时对于罗楠来说，不亚于一把把尖刀，将他所有的自尊都给碾在了脚下。
和他们同一条路线，慢一步经过这里的商寻，透过车窗见到了在街头抱头痛哭的男人。
几乎没有任何疑问的，看到他的第一眼，商寻就知道这个将头埋在膝盖里的人是罗楠。
因为那个人能做得出这样的畜生行为。
“停车。”
车子停下来了。
商寻一边下车，一边脱下了外套。
他快走几步，冲上去用外套紧紧包裹住了罗楠，另一只手还挡住了他的脸，然后扶着他快速上了车。
罗楠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上身一暖，然后就被一个人揽入了怀中，匆匆带上了车。
当车门合上的时候，所有盯着他的目光都消失了。
就连商寻的司机，都很体贴地目不斜视。
“是、是你？商哥？”
罗楠满脸是泪，嘴唇都还在颤抖。
但当他看到眼前的人时，还是大吃一惊。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能被解救。
而且救他的人，还是前一刻将他拉黑的商寻。
“先别说话，我这里有套衣服，尺寸可能不是很合适，你先将就穿着。”
商寻拿出一个纸袋，递给了罗楠。
“……谢谢。”
罗楠埋着头。
抱着衣服手足无措。
面对商寻本就有些自惭形秽的他，此时更加无地自容。
他这副模样，最不想要被商寻看到。
他会更加看轻他的吧。
本来他就只是他的一个替身，样样都不如他，如今还落得这般狼狈。
罗楠背对着商寻，很小心地穿上了商寻递给他的裤子。
随后又小幅度伸出胳膊，穿上了外套。
终于穿好了衣服，体温回温，那股刻骨的冰冷和绝望也消散了一些。
“商哥，谢谢你帮了我，也谢谢你的衣服。不用再麻烦你了，你把我放路边就可以了。”
“这么晚了，把你一个人放路边不安全，你家在哪里？”
罗楠没有说话。
他没有自己的家。
他一直都跟费洺住在一起。
他的生活里满满当当也全都是费洺。
可现在，唯一能回去的地方，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