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那快到令人眼花的乱剑中,传来一声闷哼。
赵凌单膝落地,一手用刀撑在地上,一手用力捂在身前,而那指缝间很快便朝外渗出血迹。
“不愧是广阳侯之子,的确武艺高绝,但可惜了。”晏翊说着,幽幽地抬起眼朝宋知蕙看去,“为了一个女人,色令智昏到如此地步,难成大器的东西。”
赵凌啐了一口鲜血,颤抖着握紧那手中刀柄,似还想起身再战,却被晏翊那剑尖抵在了额头上。
赵凌却还是未惧,反而嗤嗤笑了起来,“你若敢杀我……我父必要你晏家……”
“赵凌!”宋知蕙终是尖叫出声,打断了赵凌的话,她顾不得脚踝传来的剧痛,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跪上前,朝着身侧的赵凌不住摇头,“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王爷!”宋知蕙跪伏在地,那滚落的眼泪再次沾湿了面容,“王爷……为了大东安宁,放过他吧,求求王爷了……”
晏翊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身影。
方才在他受伤险些毙命时,可不见她这般急色,此刻到了赵凌,她却能如此卑微地上前来求。
晏翊那手中的剑又朝前刺了几分,血珠顺着赵凌额头朝下滴去,“你这般心急如焚,到底是为了大东安宁,还是舍不得他?”
“自然是为了百姓安宁!”宋知蕙毫不犹豫哭求出声,字字恳切,“王爷,广阳侯膝下仅世子一子,若他有半分闪失,大东定会不宁啊王爷!”
也不知晏翊可否听进去,但手中的剑到底还是慢慢落了下去,“孤从前对广阳侯是有几分钦佩的,但他实在太过纵子,让你小儿不知天高地厚,既他无能教责于你,那孤今日这番便为代他教子……”
“呸!”赵凌再次啐出一口血痰,“凭你也配……你今日伤我……”
宋知蕙立即抬眼,再次出声制止,“世子不要说了,我求你不要说了!”
赵凌却是并未停下,而是抬着那猩红的双眼,朝上首继续道,“我幽州……”
话音戛然而止。
空气在这一瞬间仿若凝结。
只那喷涌的鲜血在不住飞溅。
入目皆是一片猩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这三字,你便命中该绝。”
“记住了,杀你的不是孤,是你自己的无能。”
晏翊一面沉冷出声,一面朝着那滚去一旁的头颅走去,待弯身将那头颅捡起后,再度转身回到原处,将手中之物扔在了宋知蕙面前,“可要下去陪他?”
宋知蕙已是面如死灰,耳中又是那尖锐的嗡鸣,眼前似也黑了一片,在那一直不断的嗡鸣声中,她僵硬地开了口,“王爷……饶命……妾、妾……妾错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好似是那本能的反应,让她又向晏翊开口在求饶。
“妾?”晏翊问她,“你是谁的妾?”
“是、是王爷的妾。”脑中那嗡鸣声实在太大,她还是没有听清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呵。”晏翊冷嗤了一声。
“真当孤不知,他在春宝阁养了你三年?”他神情阴鸷,眸底看不出一丝光亮,“你该是他的妾才对,你二人情深至此,你舍得他泉下孤单一人?”
宋知蕙无从辩解,只觉天旋地转,她伏地去叩首时,那额头重重撞在地上,她觉得额头应是破了,但却觉不出疼痛来,只麻木地一遍又一遍地认错,“王爷……恕罪……妾错了……”
最后不知说到第几遍,她忽然觉得身下腾空,木然抬眼时,便看到是晏翊那张阴郁的脸,就与她不过咫尺之间。
晏翊抱着她翻身上马,再回头看茉阳时,她已是被吓得魂飞魄散,早在那惊叫声中昏厥过去。
很快,那一路追随过来的暗卫也终于到了。
地上的尸首被暗卫收走,直接带回洛阳面圣。
茉阳在第二日醒来后与晏翊见了一面,便由晏翊的两名暗卫护送回京,她仿佛一夜之间长大许多,一路上再也未曾哭哭啼啼,只坐在那马车中,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晏翊说的那番话。
“赵凌挟持了我……王叔一得消息,便马不停蹄赶去幽州救我,是赵凌……他要杀王叔灭口,王叔为护我,也为自保才……才杀了他……”
茉阳垂眼望着手中将近一月骑马磨出的茧子,在模糊的泪水中,她仿佛又看到了在那教场中,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姿挺拔如松柏傲立的那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