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其他选择,只能赌上一次。
好在他成功攀上了那棵树。
来来回回的人不断在崖边逡巡徘徊,萧珣的手早就已经麻木,指缝中都开始渗出鲜血来,一直到天再度暗下来的时候,那些人才终于退去。
萧珣怕有诈,也不敢立刻就上来,又半个时辰之后,他才从崖边爬上来。
于是一路才到了这里。
路边停着一辆马车,装饰华美,四周皆有侍卫保护,可见内里之人身份不凡。
萧珣过去便跪在了马车前,一言不发。
许久之后,才有一声叹息从里面传出来,然后从里面出来了一个人。
楚檀走到萧珣面前,对他一礼,然后道:“殿下,起来吧,大长公主在等你。”
萧珣目光寒沉,看都没有去看楚檀一眼,只是继续跪着。
好在楚檀从来都被蔑视惯了,也不觉得萧珣有什么冒犯,又知道萧珣一向性格如此,便也由着他去了,自己只是垂手恭敬立在一边。
里头的康顺大长公主见人迟迟未进,早就心疼不已,在里面道:“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听话,真是要急死我啊!”
萧珣舔了舔干涸带血的嘴唇,一张嘴声音便嘶哑得厉害:“求姑祖母帮我。”
话音刚落,康顺大长公主已经从里面出来,楚檀连忙去搀扶,康顺大长公主一下马车便把跪在地上的萧珣搂到了怀中,老泪纵横。
“你母后向来得我疼爱,当初她姐姐没了,我想着郑氏姐妹柔顺,这继后给她做倒也不错,没想到竟是害了她一辈子,如今还被王玉娘那娼妇骑在头上,便是去也去得不安生。”不过转瞬,康顺大长公主便收了眼泪,咬牙切齿道,“不过是趁着本宫不在,才敢动这样的手脚,本宫从小说一不二惯了,敢动本宫的好侄孙,本宫就让萧玧去阴曹地府做他心心念念的太子!”
康顺大长公主用力把萧珣从地上拽起来,狠狠道:“好孩子,这些事从来都不怪你什么,都是他们不好,你切勿因你母后的死而觉得自己有罪责。”
听到这里,萧珣阴鸷的眸子才红了红。
他道:“不,孙儿亦有错。”
未等康顺大长公主开口,萧珣便咬牙切齿继续道:“是孙儿太过于相信身边的人,最终铸成大错。”
“旁人要害你,也没有千日防贼的。”康顺大长公主爱怜地给萧珣擦去脸上血迹,“无论什么人,背叛过你的,到时都杀了便是。”
一时三人上了马车,楚檀会些简单的医术,便由他先暂时给萧珣上了药。
康顺大长公主道:“邰素已经下葬,尸首虽找不到了,但是验尸的仵作还在,邰素明明是被人杀死,却颠倒黑白说成了悬梁自尽,光凭这一点,便足以证明你是清白的。”
萧珣脸上闪过一丝讥嘲的笑容,道:“他已经是太子,陛下又如此爱重王氏母子,就算证据摆在面前,多半也不会相信。”
“本宫会亲自去见陛下,向陛下陈情,”康顺大长公主挑眉,“不过光有这些自然不够。”
萧珣沉吟片刻:“孙儿明白。”
康顺大长公主没有再回去行宫,而是与萧珣一同到了自己的一处别院,格局规制也不过比行宫差了一点。
只等时机成熟,便要一举扳倒萧玧和王皇后。
东宫卉香殿,直到第二日午时,才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啼。
王奉容一颗悬了一夜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她一面命人赶紧去禀报萧玧和王皇后,一面往里面去看明婧柔和孩子。
嬷嬷正把孩子包好,见王奉容过来,连忙抱着孩子迎上来,笑着向她道贺:“恭喜太子妃,您和殿下有儿子了。”
王奉容说了一声“赏”,便望向大红团花织锦缎子里面包裹着的孩子。
七活八不活,萧玧又不在这里,这一夜里她面上尚且能自持,但内里却是慌乱得不得了,唯恐出了什么岔子,此时亲眼见到孩子安然无恙,这才彻底放心。
虽说这孩子早产了有两个多月,是比足月的孩子要瘦小些,但看起来竟也不是很瘦小,完全不是王奉容想象中的样子。
她看着孩子轻轻念了声佛,又问:“明良娣怎么样了?”
嬷嬷道:“明良娣此番可是吃了苦头了,不过人倒还好,已经睡过去了。”
反正有太医在,王奉容也不多操心,只是叮嘱了几句好好照料明婧柔,便让嬷嬷抱着孩子一同坐到了外边榻上去。
她暂且没回去锦华殿,便卉香殿这里直接把东宫上上下下都赏赐了一番,也算是给明婧柔做足了脸面。
略坐了半个多时辰,打点好了卉香殿的事宜,又留了几个得力的嬷嬷在这里照看,王奉容正要离开,没想到小皇孙哭了几声,她怜爱孩子,便又逗留下来,看着嬷嬷们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