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避开这茬,眼前这关也算是过去了。
当然,能少请太医还是少请为妙,她只是一个妾室,只要她自己不闹着说不舒服巴巴去请,也没那个规矩多久来给她请脉,到时开些安胎药,胡乱把人打发走也就是了。
绿歌听她这么说,明明有几分明白,却也不敢再劝下去。
恰在此时,外面忽然来报,萧玧来了。
还没等明婧柔把团扇再举上,萧玧已经进了殿内,明婧柔索性也不遮了,便起身迎了过去。
萧玧虚扶了明婧柔一把,明婧柔闻到他身上有些酒气,但神色如常,便知他喝过酒,却并未喝醉。
宫人要上前来侍奉,萧玧却摆手道:“都出去。”
一时人都鱼贯而出,萧玧才牵着明婧柔走到座前坐下,道:“还满意吗?”
明婧柔点点头,没有说话。
“满意就好,我也算没有辜负你,”萧玧温热的手指慢慢抚上明婧柔的脸颊,她的脸颊竟开始微微发烫起来,“从前我叫你阿柔,往后便还是如此叫,阿柔,你以后就跟着我好好过。”
明婧柔这才出声轻轻叫道:“殿下……”
萧玧道:“先前也是我对不住你,让你去那人的身边,受了那般的侮辱,今日我最后再提起此事,不是为了让你难受,只为再与你道一次歉,阿柔,原谅我。”
明婧柔鼻子一酸,硬生生忍住就要落下的泪水。
她如今已经这样不堪,哪里还用提起原不原谅呢?
“殿下并非强迫妾身去做那事,都是妾身自愿为殿下排解烦忧,殿下切不可再这样说了,否则便是让妾身无地自容了。”
“好,以后再不提起,你也不许再记着这事了,就当没发生过。”
萧玧定定地看着明婧柔,终究是已经发生过的,他也曾想过把明婧柔腹中的胎儿打下,可最终因为种种原因而没有下手。
明婧柔点点头,便道:“殿下,已经很晚了,咱们歇了吧。”
二人一同起身,萧玧的目光却不由望向她的腹部。
繁琐沉重的服饰穿在明婧柔身上,已经将她原本曼妙的身段掩去了一半,亦掩去了她已经悄然有些弧度的小腹。
这里是她和萧珣的孩子。
若当初他没有亲手把她送去萧珣身边,那么此刻,她怀的就该是他们的孩子才是。
明婧柔一边服侍萧玧脱去衣衫,一边又要唤人进来,萧玧却一下子按住她的手。
“太子妃是最贤良的人,你以后要多敬着她,不比从前在王府的时候。”
明婧柔一愣,听出萧玧转了话头,心里苦笑起来,他这是给一颗糖再给一棍子。
他难道还怕她仗着他们从前的情分,或是她为萧玧所做的牺牲挟恩图报,把王奉容压下去?
“妾身记住了。”
闻言,萧玧的声音愈发温和:“既已如愿,往后便安安分分留在这里。”
明婧柔垂下眼眸,唇边忽然勾起一丝笑意,极像是此时终于心满意足。
如愿,如的是她的愿,他是为了弥补对她的亏欠。
是一种奖赏,抑或是对她的怜悯。
他们之间,原来从一开始,本就不必去谈情爱。
萧玧口口声声从前往后,从前往后,情爱对于他们来说,从来都太奢侈了。
她的心如一潭池水,此时反而慢慢安静了下来。
于是明婧柔便问:“殿下今晚要歇在哪里?”
萧玧道:“还是去太子妃那里,你如今身子不方便,留下反而扰了你,早些歇下为好。”
明婧柔一路将萧玧送到殿门处,才被萧玧留下。
她看着萧玧的身影没入黑暗之中,直到再也消失不见,轻轻叹了一口气。
似有惆怅,又似如释重负。
绿歌问:“良娣怎么不留殿下?今日是新婚,何苦让殿下去那边?”
明婧柔没有回答,只道:“绿歌姐姐,我好累,想睡觉了。”
银红色的帐幔落下,明婧柔缓缓躺下,看着帐外红烛摇晃几下,终于熄灭。
窗外不知何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春光已经逝去一半,不觉不久后便要入夏了。
明婧柔的手不由自主地摸上小腹,四个多月的身孕其实已经开始显怀了,至少她作为母亲,是可以清晰感受到它一日比一日在成长的。
她唯一所能做的,也就是尽力把它保住,然后一同在这深宫中生存下去。
晨起便发觉外头的雨下了一夜依旧没有停,到处都是溅起的雨水,到处湿漉漉的。
因要去给王奉容请安,绿歌便想去请王奉容那边一个恩典,等雨小了再去,明婧柔却没有同意。
她只让绿歌去打听,听说萧玧已经离开,便往王奉容的锦华殿去了。
一到锦华殿,明婧柔便知自己没有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