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监看着她笑得眼睛都快没了,明婧柔头皮一阵阵发麻。
“不是都说过了吗, 你伺候过他,”老太监的声音尖利,“她们能走,你不能走。”
“那我还要待到什么时候?”
明婧柔嘴上继续问着,心下却止不住地起疑。
她的身份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甚至老太监一早都已经知道了,如她这般的人,不是送去给萧珣, 就是直接弄死了,为何却将她留在这里这么长时日,还要再继续留。
哪有这样的道理?
果然老太监也道:“你就乖乖等着,其余的我也不知道。”
说完便带人离开了。
这下人都走光了,破败的院落更显空荡荡的,很快又传来院门落锁的声音, 过后便是无尽的死寂。
明婧柔颓然倒退两步, 跌坐在稻草铺就的褥子上。
小腹处忽然有些冰冷起来,明婧柔慢慢伸出手捂住肚子, 咬了咬嘴唇, 最终还是无声地哭了起来。
即便她的四周已经没有一个人了, 她还是很怕她的哭声被听见,好像她的哭声也是她的秘密一般。
万般都是自己做下的孽。
不知过了多久,院门重新开启,原来是暮色已至,又到了用饭的时候了。
这回送进来的饭菜倒是和先前的全然不同,一看便知是单做出来的,一道香菇菜心并一碟笋肉包儿,粥也是鸡丝粥,还有些爽口的小菜。
明婧柔看见吃食,胃里还是说不上来的难受,可今日这些与先前的是云泥之别,也能入口了。
她喝了半碗粥,又吃了一个笋肉包儿,倒没有再想吐的感觉。
倘或真的是她太过于娇气,吃不了那些腌臜的东西才是。
可是今夜的东西又是谁吩咐送来的呢?
如此一连又过去数日,一日三餐皆是如此。
明婧柔的情况没有好起来,也没有差下去,东西能吃下去了,但是碰见油腻的,或是不合口味的,还是要吐出来才舒服。
直至第十日,明婧柔正蜷在榻上养神,这几天春光大好,她却犯了春困,总是睡不醒,迷迷糊糊中听见开门的声音。
明婧柔揉了揉眼睛慢慢起身,难道是她又一觉睡到中午送饭的时候?
还是上回那个老太监,他进来只看了明婧柔一眼,接着又侧了身子往外躬着身,像是在请什么人进来。
明婧柔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浑身僵住,连起身都忘了,愣愣地望着门口。
几缕熹微的春光中,他一身清贵无双,渊清玉絜,与周遭的环境极不相称。
明婧柔看着萧玧向她走来,如神祇一般。
明婧柔张了张嘴,一声“殿下”哽咽在口中喊不出来。
“柔儿,是我来迟了,”萧玧上前把她搂住,“你吃苦了。”
他身上有她一直以来熟悉龙涎香的味道,淡淡的,明婧柔这才敢确认,自己并非是在梦中。
老太监谄媚奉承道:“太子殿下,您看人好好的。”
萧玧对着老太监微微点了点头,又将明婧柔仔细端详一回,如对待孩童一般摸摸她的头,说:“以后再不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他的话语坚定,一如他从前无数次对明婧柔说的那样。
明婧柔仰头看见他立于微光中,与他不知何时双手已经紧扣。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倏地从他手中挣脱。
“怎么了?”萧玧低下头,温声软语问道。
明婧柔犹豫片刻后,才道:“王妃……”
“傻瓜,”萧玧伸手把她鬓边散落下来的头发捋顺,“我一早就同她说过了,王妃是极贤惠的人,她日夜都盼着你过去。”
明婧柔微一愣怔,再细观萧珣面上神色,说起王奉容时,竟有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缱绻。
萧玧再度牵起她的手,直接往外面走去,一面走,一面道:“虽知道你先前的事的人极少,但为了稳妥些,你还是先去外头住上一些时日,我都已经安排好了,等过段时间再把你接进东宫。”
明婧柔点了点头,萧玧总是不会错的,她唯一能信赖的也只有他而已。
他已经成了太子,更不能有一丝差错。
萧玧把明婧柔送上马车,自己却没有跟着上来。
“你先出去,等有空了我再来看你,绿歌已经在等着你了,万事不要委屈自己。”萧玧压低了声音,“我眼下也是步步艰险,实在抽不开身陪你。”
“殿下不用担心我,还请先顾好自身罢了。”明婧柔垂下眼眸。
萧玧浅笑起来:“自然。”
马车带着明婧柔重新离开了宫闱,先前一日又一日地捱着,总感觉过得极慢,可如今再回想,那样的日子竟也已经熬出头了。
萧玧给明婧柔安排的宅院远离京中热闹之地,幽静开阔,名为别院,但里面四角俱全,有亭台楼阁,水榭花厅,回廊曲折深远,比之普通小官吏的府邸来也丝毫不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