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儿。”
“干嘛?我说了我饿我饿,你还不把那个保温盒打开?放桌上我够不着。”
“你江阿姨给你炖的鱼汤。”
“哎哟我本来是要去钓鱼的,你说说,都怪你。”
“你想怎么处理?”
“那几个里面有成年的没?”
“有一个。”
“有就重判,要不然我多危险?”
他走了,一出门就进来两个护工,我说把水杯和水果盒子放在我手边就行了。不用守着我,难受。
我把手机放在小腹上,屏幕又碎了。解锁以后给宁愿回了电话,他给我挂了,可能觉得我不守信用,在生我气呢。我又打了一个过去才接,
“你死哪去了?”他问我。
“你怎么知道我快死了?”
“你在哪?”
“我在医院我在哪。”
“你受伤了?还是生病了?在哪个医院我来看你。”
“别,你来了看到我现在这样子你哇哇地哭。”
“你真在医院。”
“嗯,过几天见吧,鱼也钓不了了暂时。”
我把电话挂了。
也不知道是咋鉴定的,我感觉我伤很重啊,最后说轻伤二级。
“可能是太害怕了,所以记忆不够连贯。”
“是快晕过去的时候他们才把我手上的绳子解开的,我双手都被反绑怎么伤自己?”
“他们都是一伙的,不这么说怎么撇清责任?”
“里面有监控就好了,就能证明只有我说的是真的。”
“不会,我很爱我的家人,最爱我的妹妹,我不会让她失去我。”
“下次能不能换一批问题?”
做笔录好麻烦。
醒来几个小时感觉麻药过了,腿上痛得我不安分,我拿着疼痛泵不要命地按。江阿姨又来给我送饭,说还没告诉延延,不敢让她来,怕她被吓到。我说对,别让她来,她来了看一眼她又觉得他哥没有别的哥帅。
“让一欢过来陪陪你?”
“行,让他自己过来。”
蓝一欢来了,说我这病房好难找,我说这间最安静。他看了我一眼,就不说话了,我问他,
“你们啥时候开学?”
“高一新生23号,高二高三可以28、29再回。你们好像是9月3号才开学?二中开学挺晚的,我估计你可以免训了。”
“行,你给我买葡萄了?”
“买了,但是现在伤到骨了应该先补钙。”
“你喂我吃?”
“我喂你会不会太暧昧了?”
我笑得浑身痛,他还是给我喂了一颗,问我怎么还笑得出来。我抬起下巴指着伤口对他说,
“现在挡着看不到,过几天换药你来看,看看你那指虎给我伤成啥样了。”
“你乖一点,不就没那么多事?当然我也有责任,早该劝你别走歪。”
“我乖一点,你会再喂我吗?”
“你手不是好好的?这么黏,要是金天喂你你吃吗?只怕你吐出来。”
“你别让他来。”
“他也在医院。”
“我都说了让你自己来,你又通风报信。”
“不是,金叔叔住院了。”
“严重吗?”
“严重。”
第30章 习惯是一个温水煮青蛙的过程
腿上的药三天一换,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少说也要住半个月的院。在第二次换药的时候,我听说金叔叔,没了。
金叔叫金霖,经营着一家小型报社,年轻时候是金庸的粉丝。有文学梦,写过两本小说但是不火。他的散文更好,也有诗集出版,一生中所有作品里最畅销的是一篇几万字的回忆录。好像叫《兴》还是《恒》,我看过几页,主要是在写他十几岁时爱过的人。
朦胧、刻骨。
在本省的作协他有少许的含金量和话语权,整个人看上去也能看出底蕴。业余爱好写写书法,盘手串和核桃。书法也不错,我家客厅挂着的那幅‘家和万事兴’就是他写的,他还专门写过另一幅给我,‘春华秋实’,被我弄丢了。
小时候我对他很崇拜,我觉得这也是我看不惯金天的原因之一,他先天太好、后天不足。我的作文拿过奖,颁奖仪式结束我拿着奖杯给蓝一欢打电话,我说,
“我怀疑我是金雷。”
“啥惊雷?”
“金天的金,他家不是有天有云有雨吗?这种天气一般都打雷,我怀疑我是金叔亲上加亲的亲儿子。”
“别亲了,金叔高血压,开不起玩笑。你在心里想想得了,可别说出来,到时候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我没开玩笑,如果有得选,我真想当他的儿子不当我爸的。理由很多:陶阿姨漂亮且在世;金叔叔温润且儒雅;家里有两个弟弟且是名正言顺的不是私生子......
多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我以为是天灾,蓝一欢说多少带点人祸。金天在这个暑假出柜了,他把给宁愿发过的电子情书转发给他爸了,他爸帮他修改了几处,然后问他喜欢哪家姑娘?怎么突然写那么好了?金天说不是姑娘,是个看着比我小其实比我大一岁还是半岁的哥。这个‘哥’字一说完,金叔就晕过去了,晕了几天普通病房转ICU,最后遗嘱立一半,人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