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这家买一盒泡芙,又跑那家买几个铜锣烧和蛋挞,不小心就买了一袋子。
我这座位也太好了,在他身后,足够倾斜。一手托着脸,头微微一偏就能观察到他的一举一动。遇到写不出的题目咬笔盖,老师擦多黑板他会打喷嚏。我觉得他小动作挺多的,这要是在球场,小动作太多,大部分男生都不待见。
正想着要不要约他打球,也许过几招,出出汗,他就不再那么冰冷。他反手就是一个物归原主的大动作,把那一袋子全撂我桌上了。我都打过招呼不让说是我送的,里面留了纸条:
妈妈的爱。
他是怎么猜到的?
我装不知情,拿出一盒泡芙问他,
“你送我的?这泡芙好远好难买的,谢谢。”
“我惹到你了?”
“怎么会?你把这些都给我,那你自己吃什么?要不我们一半一半?”
我匀出一半,放在他桌子上,不准他再还我。他问我,
“不吃会怎么样?”
“会下地狱,有一个地狱,关着一堆剩饭的小孩,要把他们一生之中浪费的所有食物全部吃完。”
“我不是小孩。”又瞪我。
宁居衡在我们学校人送外号“老古板”,这老古板生个小古板,还怪可爱的。
我继续打嘴炮,
“你以为我想买给你吃?路过打折。是你同桌让我买给你的,问我你的卡是不是被我没收了,我说我没那么霸道。她说快买吧,要不然宁愿饿得肚子咕咕叫,太吵,上午的课一节听不进去。”
他知道我在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把脸憋个通红。我替他打开盖子,用命令的口吻,对他说:
“吃。”
他不动。
我说上一个不听我话的,还在医院里。
他低头,拿起一个,咬了一口。不再看我。
我回座位,从书包里拿出一盒牛奶一瓶果汁,放在他手边。他拿起果汁看了一圈,一边嚼一边问我,
“这又是‘爸爸的爱’了?”
我被逗笑了,在心里说,宁愿,你该不会真是我流落在外的弟弟吧?
希望你是。
再好吃的东西都不能每天吃,送了几天,他让我别送了,吃不完了。我说行,然后在某个大课间拎出一个圆圆的保温盒。他一脸疑惑,我说打开看看。盖子内部扣着叉子和勺子,盒子里是热腾腾的油糕泡着豆粉。
“路口那家的?”
“是,这盒子保温效果不错吧?七点半买的现在都热着。”如果不是米线面条时间久了容易糗,我还会换别的。
他不会拒绝的,我派去跟踪他的眼线告诉我,宁愿周六周日回家,只会去两个地方,这家豆粉店和琴行。周一到周五他都住校,早餐没得选,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他这么省干嘛要在周末把早餐吃两顿?练琴前吃一回,练完琴再吃一回。
我回到我的位置,打开自己那份,小鱼闻着香味凑过来看了一眼,说绝了,我不买甜玉米了。哥,我要吃你这份,你开个价吧。我说滚蛋。他说那你明天给我带一份,我说你又不住校,自己早起就能吃,去吃店里的,新鲜。
他说我搞特殊,又说不对,是宁愿搞特殊。他有你什么把柄?待遇这么好呢。
豆粉我只给他带了一次,保温盒太难洗了。二中食堂,间接影响食欲。我请了很多同学吃东西,才把校卡刷回原来的数额。然后把校卡还给他了。
“三明治。”
“好吃,在哪儿买?”
这是延延最爱吃的,江阿姨会做,宁愿吃的是我复刻。我说,
“买不到,我妈天天给我做,我都吃腻啦。”
“我吃了,你就不用下地狱了?”
“聪明。”
“干嘛对我那么好?”
“想多了,我不是经常不交作业么,你行行好,把我名字划掉。上课睡觉的次数也划掉。”
“贿赂啊?”
“管用吗?”
“你学不懂?”
怎么可能?我认真起来怕你会有危机感,是太简单了,不想再重复写了,才不写的。
“不懂。”
“那你上课别睡。”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你嘴咋这么硬呢?”
我伸手想去掐他的脸,被他躲过。他说上课了。
我瞄了一眼带日期的挂钟,十二月了,下雪之前,我应该就要回到一附了。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不知道在他眼里我们熟不熟,如果我对他说,别练琴了,去我家吧,他会不会拒绝。
蓝一欢和严之理都发微信问我最近在忙什么?见不到人。我说等我把事处理干净就团圆。
化学公开课,这老师我不喜欢,爱使唤人。从一个教室到另一个教室之前,总让同学帮她拎包,拿小蜜蜂。她心疼自家课代表,什么鸡毛蒜皮都找宁愿。那天后排坐了一排给她评分的老师,我没有手机可玩。可能是听说我在之前的学校成绩不错,忽然把我点起来,让我在黑板上写出那几个化学方程式。她扬手示意,我接过粉笔,帮她擦起黑板。准备动笔前,又听见宁愿咳嗽几声,平时擦黑板不该交给高个子吗?干嘛交给有鼻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