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席之后,萧扶光比他爹先出宫门。
顶着寒风走了一路,回到被拾掇得香香暖暖的马车里,揣上烧得暖洋洋的手炉,一下子舒服得他好悬没睡过去。
万幸只等了不到一盏茶时间,板着脸的靖远侯就携着一身寒气出现在了马车外。
萧扶光连忙一骨碌翻身下去,孝顺地将老爹扶了上来,好奇打探:“先前儿子好像看到您跟着常内相身边的小公公出去了?难道是殿下找您说话儿?”
究竟是有多熟悉,才会连东宫随便一个太监都能认出来。
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靖远侯眼神复杂难辨,只道:“回去再和你细说。”
说罢他朝手边的软枕一靠,合目不语,仿佛累到了极点。
他这个样子,萧扶光当然不好再打扰,安静地憋了一路。好容易到家,他刚目光炯炯地看过去,萧伯言又一抬手,语气疲倦:“明天再说,先安置吧。”
见他就要抓狂,同样也很好奇的小美冷静地开劝:【算了算了,大过年的。】
萧扶光:……
小萧很生气,后果很不严重。
这年头孝道比天大,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的萧世子非但不能发火,还得规规矩矩陪着笑脸先把老父亲送回外书房,又去正房里给同样刚回来不久的母亲请安,完成一系列动作后,他终于可以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的小院里。
只是今天的小院不知为何,竟出乎寻常的安静,平时老远就开门迎接的丫鬟仆从一个不见,就连管事儿的湖笔都没露脸。
莫名熟悉的感觉漫上心头,萧扶光在心里嘲笑自己的天真:大过年的,太子怎么可能跑来他这儿。
可惜就连他自己也没能发现,不管表面上多么强装镇静,他伸出去推门的手仍然在因为这点希望渺茫的期待而微微颤抖。
小院大门虚掩,只需轻轻用力就能推开,可萧扶光放在门把上的手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沉甸甸的,使不上一丁点儿力气。
他近乡情怯,里面等候的人却失了耐性,主动将那扇万恶的门扉拉开,眉眼含笑:“卿卿怎么迟迟不进来,难道是不想见孤?”
朝思暮想的面孔猝不及防出现在眼前,萧扶光的第一反应却是猛然将人往里一推!
刚摆出个自以为十分潇洒的姿势的闻承暻:……
看见太子殿下错愕的神色,不解风情的靖远侯世子一边抱拳告饶,一边偷感很重地探头往门外看,确定没人看见后,又立马将大门关上栓好。
闻承暻都要气笑了:“孤有那么见不得人吗?”
确认环境安全,萧扶光放心地凑过去拉住他的袖子,满心满眼都是雀跃:“殿下,您怎么来啦?!”
他个头略低些,与太子说话时,总习惯微微仰着脑袋。
闻承暻顺着衣袖上传来的力道含笑低头,便毫无准备地撞进了那双猫儿眼流淌着璀璨星河里……
食色性也。
此等动人心魄的美色面前,太子殿下心跳漏上几拍,也算在情理之中。
见太子一直看着自己不说话,萧扶光奇怪地摇了摇他的手臂:“殿下?”
理智回笼,太子殿下强作镇定:“孤没事就不能出来看看你?”
还以为他又在旧事重提,指摘自己每回见面都只知道聊公事,萧扶光着急忙慌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您出宫找我干什么,哎呀也不对……”
他一着急起来嘴皮子都不利索了,磕磕巴巴地总说不到点子上,然后又因为这个更加着急。
闻承暻看他大冬天的脑袋都要急冒烟了,这才意犹未尽地收起了坏心眼,笑的无赖极了:“孤逗你的,这回出来找你,是真的有事。”
萧扶光:……
好嘛,一个个的都拿我萧某人当傻子耍,真是老虎不发威当我是小猪佩奇啊。
于是,一怒之下的小萧同学再次怒了一下,气鼓鼓地将人请到书房,熟练地泡上茶递到对方手上。因为担心太晚了喝茶睡不踏实,他这回泡的还是参茶,简直不要太贴心。
闻承暻被他明明生气还乖乖端茶倒水的可爱模样哄得胸口酥成一片,心软和地不像话,声音都忍不住低了些:“别忙了,你坐过来些,咱们说说话儿。”
那可不行,中国人骨子里的待客之道让萧扶光坚持摆好了茶点,又将小碟子和银筷放到他手边,这才一屁股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歪着头看过来:“您要说什么?”
啊,可爱。
太子殿下面不改色,神情十分正直:“有一件事,因为关乎令尊,孤觉得只有亲自告诉你才合适。”
事关靖远侯?
萧扶光一个激灵坐直了,一双猫儿眼瞪得溜圆,难道就是今天他们私下讨论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