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如此罕物,太子殿下也只是微微一笑,点头谢过吕宋国主的美意,便让人将珊瑚抬了出去。
精心准备的礼物却只换来轻描淡写的处置,吕宋使者难免失落,只能强行振作精神,瞪大了双眼观瞧场上诸人,非要看看得是什么样的礼物才能打动不好伺候的太子殿下。
很快,他的失落就变成了幸灾乐祸,因为不管是谁,不管他们捧出多么珍奇的稀世珍宝,都始终无法让那位高深莫测的大雍储君动容半分。
众人献完礼,太子又最后敬了一轮酒,便借口更衣离开了宴会。
被留在厅堂上的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齐声笑了出来。毕竟要是全班只有自己不及格,的确是个恐怖故事,可要是全班同学都不及格,那画风顷刻就能变成喜剧片。
领导既然不在,在给领导送礼这门课上考了鸭蛋的使臣们,心情也不得不轻快起来。太子的态度虽然敷衍,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却没有敷衍任何人,与其操心正事,不如先好好享受眼前。
怀抱着这样的心思,使臣们纷纷开始推杯换盏,各自谈笑,气氛反而比太子在时还要热络十分。
一个小黄门穿过满堂的欢声笑语,躬着身子悄悄在萧扶光耳边传话:“世子爷,殿下在书房等您。”
萧扶光甫一起身,满屋的嘈杂便为之一静,随后又若无其事般恢复了喧嚣。萧扶光一笑,朝着众人略一拱手,权作致意,便随着那位小公公出了门。
他出去之后,阿里不哥端了杯酒在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全然不理前来搭话的他国使节,偏生东宫的仆从因为他和萧世子联袂而来之事,对阿里不哥极其客气,因此众人就算心中恼怒,也不得不多给这位柔然王几分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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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萧扶光头一次到东宫来,对于太子的住处,他当然是看什么都稀奇,看到感兴趣的东西,时不时就会停下来仔细打量一番。引路的小太监暗暗叫苦,既担心殿下等得着急,又不敢催促世子爷快些走,为难得脸上的笑比绝交三十年的损友之间的关系还要僵。
还是萧扶光反应过来自己举止的不妥当之处,冲着小公公歉然一笑,不再分神,一心赶路,这才赶在常喜准备亲自出来看看情况之前到了太子书房门口。
萧扶光刚到门口,常喜就忙不叠迎了出来,见面就赞道:“世子今天好精神模样!奴才先前只是远远见了一面,都觉得与往日大不相同呢。”
“公公谬赞了。”萧世子谦虚地拱了拱手,扯扯身上华丽的吉服示意道,“还不是因为换了这身皮,才看着比往日齐整些。”
就是这银底镏金的世子冠真不是人戴的,压在脑袋上跟个铅球似的死沉死沉,通身金线重工满绣的大衣服也是沉甸甸的,还不透气,要不是天气凉爽了下来,简直就是随时中暑的节奏。
他俩在门口客套,太子在里面笑道:“前面还有些时辰,你先把衣服换了松快松快。”
萧扶光都被折磨得不轻,规格更高,样式更繁复的太子吉服就更不用提了,所以闻承暻离席后早已经换下了那身繁复的吉服,穿着家常衣裳正坐着喝茶,看起来轻松又写意。
萧扶光先是喜滋滋地答应了一声,复又为难道:“可是臣没带其他衣服过来。”
废话,谁吃席的时候会想着再带上一套衣服啊。
常喜忙举起手上的东西,冲他笑道:“这是前日刚裁剪好殿下的衣衫,都是簇新未上身的。”
太子也笑:“卿要是不嫌弃,还请先换了衣裳去吧。”
萧扶光哪里敢嫌弃,他巴不得能快点把身上那些玩意儿给摘了,欢天喜地的谢过太子,他便乖乖地被小黄门引着去屏风后面的隔间把衣裳一气都给换了。
只是他和太子的身量有些出入,穿上对方的衣服后,旁的还好,裤管和衣袖都得挽起来一截,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似的。
他从屏风后面一现身,太子果然笑了出来:“这衣裳颜色倒是衬你,就是长短也忒不合适了。”
常喜轻轻一个眼色,便有精通针线的宫女走过来,跪在地上给萧扶光缝裤管,免得他不小心踩到过长的裤脚跌到,至于常喜本人,则是亲自搬来椅子服侍萧世子坐下,又道:“这一回太匆忙,准备得有些不周到。待会儿还请世子赏脸让奴才们给您量量尺寸,好做几套衣裳备着。”
这话说的,他一个外臣在东宫备衣服做什么。
萧扶光不自在地想抬脚,顾忌着一旁正在穿针引线的宫女,又放了下来,语气不甚坚决地回复常喜:“多谢公公美意,做衣裳就算了,我也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