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实在的,与顾淮修捆缚久了,这样自由的感觉还真的不错!
看着前方碎裂的石板路缝隙里长出的半人高杂草,梧桐正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时,忽然听到身后有说话的声音。
他四处一瞧,前面道路边有一块只剩半截的石壁,他赶紧躲到石壁后面,从缺口处偷偷往外瞧。
就见两个穿黄衣的宫女,一胖一瘦,一人提着一个盒子从下面台阶上出现,两人一边走一边交谈。
胖宫女走两步就气喘吁吁,“你说我们怎么这么倒霉,其他人都跟着主子吃香喝辣的,偏我们天天被指派给那个小野种送饭。”
“就是啊,本就来路不正,魔尊干嘛还养着他,让他自生自灭得了。” 瘦宫女也附和道。
魔尊?梧桐听到心中一动,这里是魔王宫?他怎么会来到魔王宫?从小到大,除了顾淮修,他从未跟魔族的人打过任何交道,更别说来魔王宫了。
两人渐渐走近,梧桐无暇深想,赶紧移动身体,以免被两人发现。
“唉,还不是因为魔尊太疼爱他那个妹妹,你说翦璎公主也是,放着好好的魔族公主不做,一出走就是八年,结果倒好,大着个肚子回来,也不知道是谁的野种,孩子生下来不到一年她就去世了,你说这不是自找的吗。”
“谁说不是呢,白瞎了魔尊那么宠爱她,虽然都不知道那孩子是谁的,可魔尊还是将那个小野种安置了,给地住,给吃给穿,照我说,就该扔到焦土之境去喂野狼!”
“说的对!否则我们也不会摊上这倒霉差事。” 胖宫女马上赞同,忽然又压低声音仿佛怕被人听见似的说,“你说,翦璎公主到底是跟谁搞上了啊,若是咱们魔族的世家贵公子,也不至于羞与人言,遮遮掩掩的吧。”
“我也觉得,照说无论哪个魔族大户能娶到翦璎公主那还不敲锣打鼓拜庙烧香啊,如今那孩子都十岁了,也没见哪个男人出来认领。如此看来,那个男人也不是个东西。”
“哎呀,说不定就是被哪个登徒子给糟践了,所以才这么见不得人呢……”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又嫌弃又恶俗地低笑起来。
“你说那小野种在这样的地方住着,活不活的久……”
“谁知道呢……哎呀不说了,这地方瘆得慌,就算是大白天来,每次都像进了鬼门关似的……”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梧桐听得直犯恶心,这些下人们怎么这么嘴碎,而且说的真是太难听了。他们提到魔尊,难道就是顾淮修?可翦璎公主这个名号却从未听闻。
看到前面两人消失在转角,梧桐立刻跟了上去,保持着能看到她们前行方向又不被发现的距离。
两人又穿过了一片残破的椽墙瓦砾后,来到一座相对完整一点的宫殿外,一人掏出钥匙打开门上的大锁,将两提食盒放进门内,冲里边喊了一声:“取饭!” 又从门里拿出早已放在那里的同样的两个盒子,便径自锁上门离去。
梧桐待她们走远了,便来到宫殿的大门前,托起门锁看了看,不由失笑,这锁与他姬家酒窖、厨房的门锁大差不差,对梧桐这样从小练就的“家贼”来说毫无难度。
于是他随手摸出一根银针,三下两下便将锁弄开了。双手一推门,愣住了。
一个约十岁的小男孩,正直直地面对他站着,平静地看着他。
梧桐一时尴尬,“咳咳”了两声,将两手卷到背后。
正想着用什么托辞来掩饰自己的撬锁行为时,小孩发话了:“你是魔尊新派的管事吗?”
梧桐眼珠一转,当即昂首挺胸:“正是。”
小孩没再说话,也没有行礼,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便拎起两个食盒转身往殿内走去。
梧桐跟在后面,打量着前面那个小小的背影,心想,这应当便是那两个宫女口中所说的翦璎公主的孩子吧。这么个大殿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他边走边看殿内的陈设,也是一派破败的景象,仅有的几件家具上落着灰尘,帷幔经年陈旧已不见原来的颜色,几扇窗户也都紧紧关闭,遮挡住了外面原本就不怎么强烈的光线,正中略高的巨大方榻两边,各立着一座布满绿色铜锈的鹤形铜灯,微弱的一豆灯火在里边燃着,倒是殿内最明亮的地方了。
这宫殿比起梧桐在家中的卧房其实也大不了多少,只是因为陈设少,加上那小孩的纤瘦的身量,所以视觉上显得空旷得多。
小孩将食盒摆到榻前的案几上,将里边的碗盘逐一拿出摆在桌上,看也没看梧桐一眼,便开始吃起来。
梧桐在边上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瞧那餐食,不是什么新鲜的菜肴,倒像是日常宫殿里的残羹剩菜,搅和在一起拌了拌就装过来了。所以虽然看着盘子不少,但终究给人的感觉是难以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