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那姓顾的还没回来?
顾陪林意识到这一点,就放开身姿大摇大摆起来,把客厅的灯咔咔一开,仰头一倒,随手扯过一张毯子搭在身上,大有就在这里睡上一觉的意思。
那猫喵了一会儿,安静下来,悠闲地跳到沙发的另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顾陪林。
顾陪林瞅了它一眼:“看什么看,别想找我要吃的,找你自个儿主子去。”
他一偏头,“不过这会儿她还在那什么国际酒店陪顾总套路人呢,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谁叫你不投个好胎呢?你,“他撑脑袋用眼白对着那猫,“就饿着吧。”
说完,他把一个靠枕垫到头底下,又拿了一个垫到屁股底下,缓缓合上眼睛。
那猫轻轻靠过来,一声不响地钻到顾陪林的臂弯里,缩成一个毛团,也慢慢合上眼睛。
今天是顾铭盛的五十二岁生日,身为多个股权实掌控者和国内数一数二的债券创立集团最大股东,生日的排面可谓是十分有看头。而身为顾铭盛为数不多的正规渠道官方儿子——顾陪林,无可奈何地成为了各界商业老总的头号巴结对象。
正可谓是虎父无犬子,上梁不正下梁歪,顾铭盛还年轻的时候嘴皮子就十分厉害,无论哪路神仙人物说什么他都能左右逢源,一套舌灿莲花把别人讲得一愣一愣,铜的也能说成金的,死的也能编成活的。
而身为顾铭盛的正牌儿子,顾陪林虽然从小没在他爹身边呆着,可即便是远在国外,也十分福至心灵地把他爹那一套继承了过来。只是基因序列略一排列,那套唬人的在他这里变成了敷衍大法,虽不像他爸一样能说会道,却也十分擅长应付各类场合机景,将礼貌又不失尴尬的拒绝发挥得淋漓尽至,可谓是自成一派,又有迹可循。
顾陪林摸索着把手上能闪瞎狗眼的宝石珠子儿童手表取下来,然后随手一丢。
为了装醉而被迫出此下策戴着这傻缺玩意儿,恶劣程度简直能排上顾陪林最烦躁事件的前三名。
第一名尚未明确,第二名就是刚才被赶去局子里那事。
顾陪林又无可避免地想到了陈谌,心里一阵晦气。
长得眉清目秀的,却跟自己命里犯冲。
果然,长得好看的都不是什么靠谱的东西。他那二后妈也是。
当晚,顾陪林就做了个梦,梦见一群长着建模脸的人拿着一堆棒槌追着自己打。
真糟心。
第二日,顾铭盛跟她的新老婆还是没回来,不知是去跟哪群肚子撑得拉不紧腰带的老总喝铁观音了,正好顾陪林乐得自在,不用听顾总在自己耳边叨叨,便打个电话给裴兴,找他去玩了。
裴兴老家就在寻峰,离芜川市区有一点偏,但交通还算便利,那片唯一的一个公交车站就立在他家门口——虽然鲜有人坐。
顾陪林在裴兴家住了两天,他本来说话做事就十分乖巧,逢年过节都会给裴兴家里送东西,再加上模样乖巧标致,裴兴他妈和外婆就更是对他关怀备至。
顾陪林其实不怎么爱说话,但从小没有母亲,少年时期突然出现一个偶尔对自己关怀一下的“妈妈”,他便是习惯了在裴兴妈妈面前多说几句话,每次来都把裴兴他妈和他外婆哄得像两朵笑皱了脸的喇叭花,恨不得认顾陪林当亲儿子——尽管已经被顾陪林推脱拒绝过多次。
家里那个上年纪的就够呛人了,这又多出来两个,那不是要他命吗?
所以他大包小包但又不求回报的态度,把裴兴他妈又感慨得无以复加,然后又转头看到自己那坐在电脑前一言不发地打游戏的懒散儿子——好不容易工作有空回来一趟,不是游戏就是酒吧。一番强烈对比下,裴妈妈心里的火从一分冲到十分,一上饭桌就跟裴兴外婆两个人对着裴兴唾沫横飞,好生热闹。
所以,在顾陪林待了两天之后,裴兴这倒霉蛋终于受不了了,把电脑一关,扬手对顾陪林一挥:
“走走走!”
然后带着莫名其妙的顾陪林从他家里出来,坐上顾陪林的车。
“虽然没啥意思,那地儿跟KTV没什么两样,只是因为新开的广告打得响。但正好你来了就顺便带你去看看。”
裴兴没有情绪的声音在车里响起来,顾陪林把车停好,应了句:
“哦。”
顾陪林看着这人一身看似随意实则从脚后跟到头发丝都一副精致打扮的行头,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跟着裴兴下了车,心想:
还好带了。
喧闹纷杂的么喝声和各色电动车来来往往,几个门面牌匾是手写的,毛笔字,还挺有笔锋,显得那几个收破烂摊子和猪肉铺十分有信服力。顾少爷不知从哪摸出一个墨镜,颇有模特风范地往脸上一招呼,瞬间从一个正常的大小伙子变成了一个差根棍子的瞎子,毫无感觉地冲裴兴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