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执拿起床头柜的一个精致的玻璃瓶子,上面的单词不是英文,程避愆不认识,他看谢执扫了一眼,明显知道上面是什么字,他感觉自己不能自主,完全丧失了一丁点自己的行为能力,他被牢牢掌控在谢执的身体之间。
他只记得他哭叫声很凄惨,他说“谢执,我疼…”可他不记得谢执是怎么对他的。
“谢执,求求你……”他哭的嗓子沙哑,他想说不是这样的,他其实…他其实没有觉得谢执不好,自始至终,哪怕现在他也没觉得谢执不好…他怎样都好,虚假的,真实的,乖戾的,凶狠野蛮的,什么都好,因为他只要谢执,他不是那种极端的完美主义,他明摆着清楚,他自己本身已经千疮百孔了,他不会异想天开去寻找什么完美,他只会害怕完美,他想说,现在谢执的样子,他接受……可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谢执不给他完整说一句话的机会,谢执把什么都撞的稀碎,像是撞破了这个费心思伪装的苦心经营的一层坚固的镜子,镜子两侧的他们都只能看到自己。
这下好了,镜子碎了,他看到了一个疯狂的,嚣张的,自我的,不顾一切的谢执。
第45章
程避愆是被痛醒的,距离上一次承受还没隔天呢,他又被这么折腾一通,他醒来只感觉到自己被抱着,身体里还有异物感,他想叫谢执出去,可是他根本没力气说话。
谢执还咬他,咬他脖子耳垂上的软肉,他手上的束缚已经被解开了,但根本没力气,他很生气,很想哭,因为他觉得谢执对他有误解,他的那些话那些想法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谢执撞击的稀巴烂,他现在根本就不想再去重新组织语言。
他嘴里也很疼,像是有伤口,还有血腥味,他痛苦地五官皱成一团,他半睁开眼,看到了谢执的眼神。
天,那是一双漆黑的,晦暗到了极点的眼神,那种近乎于机械般冰凉入骨的冷漠,那种丧失了一切人情味和人性的凉薄,让他浑身爬满了寒意。
他忽然就不知从哪爆发出一阵剧烈的,濒死般的力量,他想摆脱他,摆脱这个可怕的魔鬼。
他拼死爬到床边,却又被那只魔爪扯了回去——那只手像是来自地狱。
他有种正被深渊吞噬不断下坠的感觉。
他昏了过去。
——
——
“我没疯。”
“谢执,你这样我会认为是我的话引起的——”
“别把自己想的那么重要,和你没关系。”
“那你何必这么伤害他呢?你明知道他很在意你。”
“他想要真实的我,我就给他真实,真实总是伴随着代价。”
“你就不怕他恨你?”
“他心怀大爱,而且要恨我也不会是第一个。”
“那就不怕他害怕你——”
“得了唐知逸,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喜欢多年的人一直对我念念不忘,你嫉妒吧,人都有劣根性,我认为人如果能直面自己的弱点,会少很多掣肘,希望你也能这么想。”
“唉,你这张嘴啊……算了,我说不过你,我要去看看他。”
“看谁?”
“看看橙子,他可能会发烧。”
“电饭煲给他打过药了。”
“谢执,你真不该这么对他的!你会后悔的。”唐知逸叹气:“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这么不智,简直不像你了。”
“你要我怎么做?!”谢执压低声音,近乎低吼:“我他妈都快把他供起来了,他不吃这一套管什么用?他有受虐倾向,你不了解他,就别管我怎么对他。”
“谢执,我只想知道,在你心里,你们两个是不是平等的。”
“当然,人人平等。”
唐知逸吸了口气:“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唐教授,我不知道你怎么看待平等这件事,但你知道,平等这个词在任何关系里,都他妈是相对的,不管是社会秩序,朋友,恋人,还是他妈的你家的狗和你邻居家的狗。我喜欢他,我是真的喜欢他,可是他不相信我,你能明白吗?我非得对他粗暴一点,差劲一点,他才能踏实,他就会那么想——你看吧,这才是真实,这他妈才是真实,因为真实是坏的,真实总是伴随着各种各样的坏,完美绝对不存在,完美等同于虚假,等同于无法相信。”
程避愆迷迷糊糊醒来了。
这一次是他主动爬起来找水喝。
他身上被穿好了衣服,手背上有针孔。
他一瘸一拐地下了床,卧室门开着,但出了门之后有一道屏风,人影晃动,他能看到两个人坐在地桌的两侧,正在聊天。
他慢腾腾走出去,看到谢执和唐知逸正坐在那,两个人在下围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