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去更远的地方了。
他的小金鱼花,被留在了这个盛夏。
此后,不见天日。
那天月上清没能叫醒月上安,他错过了高考,错过了顾淮的未来。
考试结束,高三的学生们回到学校收拾东西,疯了似的大喊大叫,有的喜极而泣,有的上蹿下跳,最后他们不约而同的扯着嗓子喊,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发出无意识的喊叫。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一股脑的把卷子和书本通通扔到楼下,雪白的纸张在空中飞舞,其余人跟着效仿,像下了一场雪。
教导主任气得半死,从一楼爬到五楼要找人的麻烦,但谁知道谁是第一个呢?
艾叶拉着常识笑得捂着肚子,程祁在一边靠着墙站着,深藏功与名。
艾叶说:“你看教导主任那样子!哈哈哈哈!谁知道谁是第一个?根本抓不住哈哈哈!”
程祁蹭了下鼻子,得意的说:“老子带的头!”
艾叶笑死了。
高考结束后,紧跟着就是一个月的雨季,细雨绵绵,不大,但就是这么阴沉沉的,连绵不绝的下了一个月,有种打不死你也要恶心你的感觉。
那天之后,再没人见过顾淮了。
他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艾叶即使找到他家里也没见到他人。后来他们又去过月上安家,但是月上安家也没人。
高考成绩下来,顾淮是当年的全国第一,满分七百五,他考了七百四十三。媒体想采访他,却依然没找到人。
毕业两年后,艾叶和常识就结婚了,不能领证,但他们办了婚礼。程祁到场了,顾淮没来,但他送礼了。
礼物上写的是他和月上安一起送的,不能到场,很遗憾。
艾叶骂他sb,还拿腔拿调起来了。
大一的时候程祁去当兵了,再回来已经是个官了,大二的时候得知月上安消失的真相,他痛哭流涕,月上清带他去见了一面月上安。
他就躺在一间空荡荡的病房里,隔壁就是各种高级精密仪器。
月上清为月上安单独建造了一所私人医院,他把月上安藏了起来,除了他没人知道月上安在哪,很久以后才告诉了程祁,带他来看月上安。
大学毕业以后,顾淮回国了。
他学医,致力于基因研究,在国外读书,但他每个月都会回来,也没有任何绯闻对象。
他不爱任何人。
有人问他为什么一直单身,是眼光太高了吗?
顾淮诧异的看他一眼,又恢复冷静的样子,说:“我结婚了。”
“我在等我的妻子。”
他们当然没有结婚,月上清不可能同意的,但月上安在他心里早就是他的妻子了。
那年的盛夏,程祁抽空回家,准备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他的爱人是个活泼可爱的少年,不是他高中时喜欢的那个了。
少年有一双猫瞳,圆溜溜的很可爱。程祁的气质也更加稳重,只在偶尔的时候能看出来当年逃课打架的顽劣样子。
车子离医院远,远到只能看见医院的一点影子。
男人沉默的看着那边,气息沉闷。
副驾驶的少年比他小了五岁,趴到他身边跟着去看:“你在看什么?”
他沉默一会儿,喃喃开口:“一个故人。”
少年眯着眼伸着脖子去看,问:“是吗?那里是哪里?”
“医院。”
“他生病了?”
“嗯。”
“你们关系很好?”
“他是……我少年时的挚友。”
少年睁大眼,说:“你不去看看他吗?”
程祁叹了口气,揉了揉少年的头说:“不去了。”
他看着少年说:“没什么好看的,走吧,回家了。”
“嗯。”
远处一辆银色的suv停下,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手上捧着大把姬金鱼草,步履匆匆的冲进医院,脚下生风,好像没什么能拦他。
姬金鱼草被放在窗台上,顾淮捂着月上安的手说:“怎么有点凉?这么大太阳,你还冷吗?”
他自然是得不到回应的。
但是顾淮并不在意,他自顾自的说:“程祁要结婚了,你不要再睡觉了,我可不想去给他送礼。”
“上次我给艾叶他们送礼,后来被两个人抓住好一通折磨,程祁只会比他们更难缠。”
“安安,我跟着老师学习,他是基因医学的老大,特别厉害,我跟他学习,能收获好多东西。以后你再生病,什么感冒之类的,我都可以帮你治了。 ”
他在月上安耳边碎碎念,走的时候把上一束枯萎的姬金鱼草带走了,枯萎的姬金鱼草像一个个小骷髅头,他捧在手里带走。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顾淮回国以后基本住在医院了,每天都要来看月上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