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抽了一把在手里堵住月上安的鼻子,他用手兜着月上安的后脑勺,说:“安安,把头抬起来,别低着。”
月上安照做,看着顾淮和宋宜吾慌张的样子,还有心思安慰他们呢。
“没事的,别担心。”
他除了流鼻血,实在没觉得自己有哪里不舒服。
“只是流鼻血而已,没什么大事。肯定是顾淮给我补过头了,血气太旺。”
顾淮说:“胡说八道什么?”
宋宜吾说:“安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告诉阿姨,阿姨马上带你去看病!”
月上安说:“阿姨别担心,我真的没事,只是流鼻血而已。要是不舒服,肯定会说出来去医院的。”
宋宜吾勉强放心。
看着周围一片血迹斑斑的样子,心疼的说:“哎呦,这么多血。”
顾淮捂着月上安的鼻子,过了十来分钟他慢慢放下手,小心翼翼的观察,松了口气,说:“好了,没有再继续了。”
他摸摸月上安的脸,说:“妈,你别管了,回家吧,这里交给我了。”
宋宜吾也觉得这会儿该放小两口好好休息,也没多犹豫,站起来就走了。
月上安去卧室换衣服,顺带洗了个五分钟的澡。
等他出来的时候,顾淮已经把桌子和碗什么的都收拾干净了,脏衣服也扔进了洗衣机。
月上安觉得有点困了,就上床了。顾淮进卧室的时候,月上安已经睡的很熟了,跟昏迷一样。
他抱着月上安,心想再过两天,等月上安考完月考就带他去医院检查。
其实他想现在就带月上安去,但是还有几天就是月上安一直很看重的月考,他那么努力,不会想去医院的。
小犟种,又不听话。
他只好想着,没关系,月上安没有哪里不舒服,可能真的只是补多了,但不管怎么样,他总要带月上安去医院的,就算和流鼻血没关系,那这段时间这么熬夜,这么辛苦,怎么也得检查了才放心。
他抱着月上安细瘦的腰肢,把他嵌进怀里。
他们没能等到去检查的那一天。
世事变幻无常,哪有那么多时间去等呢?
月上安和顾淮一个考场了,顾淮在第一座,月上安在第三排的第一座,中间就隔了一个人。
月上安等待着试卷发放,听着监考老师不厌其烦的说着不要作弊,认真考试,查缺补漏,高考加油的话。
现在还是有点冷,窗外却罕见的有太阳。
阳光穿透薄薄的雾气,透过玻璃照在教室里。
月上安忍不住偏头去看窗外,外面的天空万里无云,但是一点也不蓝,是那种很透明的,带着一点灰蒙蒙的白。掉光叶子的枝桠上又钻出了新的小小的嫩芽,几乎看不见那种。
再往近处看,与天边一墙之隔的顾淮坐在阳光里,周身都是暖洋洋的。他看了看自己,好遗憾,为什么太阳公公不能更努力一点呢?为什么不能把他也照进去呢?
他在阴影里想,今天有点冷,下一次考试他要坐到顾淮的旁边。
“考试开始——”
广播铃声响起,月上安收回视线,抬手拿起笔。
第一科是语文,九点开考,十点半的时候太阳升的更高了,终于,将月上安也拢进了金黄的光芒。
笔尖停顿在最后一个字,轻轻的掉在了桌上。
一声巨响,月上安什么也不知道了。
天旋地转间,疼痛逐渐蔓延。
顾淮猛的看过去,神色崩坏,那可能是他情绪最明显的时候。
哦,是害怕的情绪最明显的时候。
高三下的第一场月考落下帷幕。
月上安总分127,作文只写了一半。
顾淮总分127,作文同样没写完。
月上安在语文考试的时候晕倒,失去考试能力,顾淮抱着月上安去医院,拒绝剩下的考试,陪在他身边三天。
最后,本届年级第一和最不可思议的黑马一起,并列倒数第一。
艾叶和常识翻墙出来和程祁一起翘课去见月上安,可惜运气不好,月上安没有醒。
他在重症ICU,可是他又不像别的绝症病人一样,身上插满大大小小的管子,他身上只有一根用来输送营养的针。
他躺在里面,就像睡着了。
顾淮第一次这么讨厌白色,他一直都喜欢单色调的衣服,但他如此厌恶白色。
月上清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参加宴会,他活生生捏碎了手里的高脚杯,猩红的酒液顺着他的手往下掉。
好像忘记了呼吸。
心怎么会这么疼呢?为什么好像喘不过气?
他一直规避的,一直害怕的,终于还是来了。为什么,上天连他最后的亲人也要夺走?
他惴惴不安,提心吊胆这么多年,每个月都叫月上安去体检,他一直很健康,为什么会是月上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