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景衍愣了片刻,冲到他面前撑住他的身体,他却浑身虚软地往地上栽。
“你怎么了……”薛景衍声音都在打颤,他见谢经年呼吸艰难,这才发觉他的心跳凌乱而急促。
“殿下……那些树……”
——那些树是你送我的。我很珍惜,它们会梨花满枝的,你再等等,等春日……
“这个时候还惦记这些树做什么?你到底怎么了?哪里疼?”薛景衍只觉得一颗心又气又疼,他弯腰将人从地板上抱起来放回床上。
谢经年还残留几分意识,他知道自己这是又毒发了。
不愿薛景衍发现什么,他努力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殿下,我想喝水……”薛景衍慌忙去倒。
趁着这个空隙,他从枕下摸出沈无书给的药吞了两颗。闭着眼睛去忍受彻骨的疼痛,等着它稍稍平复下来。
薛景衍拿水过来看见他面色惨白的蜷缩在床脚,脚都发软。他半抱起谢经年喂水给他,那人却浑身一颤,又吐出一口暗红来。
薛景衍的呼吸都开始不畅快了。
“你的身体究竟怎么了?”他一口气哽在喉咙里,闷闷地问道。
谢经年半睁着眼睛靠在他胸口,唯一的一点力气都在按着胸口。
薛景衍目色一沉,动作温和却又不容拒绝地拉开了谢经年满是血迹的衣襟。
苍白清瘦的胸口上,那一处狰狞的剑伤到如今也没能痊愈。
第22章
薛景衍如同被冰火两重滚遍了全身,僵直许久迟迟无法动作。
谢经年苍白的肌肤上那一处伤口,犹如雪地里败落的如火红梅。
怎么会?已经过了这样久,怎么会还没有愈合?
良久,他才找回神识,指尖发颤轻轻抚上去,却感觉像是触碰到了一小团烈火,从指尖烧到他心里,灼痛的厉害。
明明这一剑是他自己亲手刺下去的,如今怎么会心痛至此。
谢经年终于平息了毒发的痛苦,神思恍惚了片刻,此时也意识渐渐清明。眼前的迷雾弥漫了许久才缓缓消散,他也看清了薛景衍失魂落魄的一张脸。
“殿下……咳……”他方才开口,便眉头一皱,偏头吐出了残留在喉咙里的一口血。
“别乱动!”薛景衍已经青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小心地半抱着谢经年的身体,用自己的袖口轻轻擦拭他下巴的血。
谢经年躺在他怀里,看他剑眉紧蹙,难掩担忧与惊诧,这般模样而不自知。
——我的阿衍。
他想,我的阿衍此刻应也是牵念着我的,这便够了。
“殿下,我没事的。”谢经年轻轻开口说道。
薛景衍对上他的眼睛,只觉得这双美丽的眼眸里都是温润的湿意。
“怎么回事?”他声音喑哑,“伤口怎么还未痊愈?”
“快好了的,”谢经年声音低沉而温柔,“是我气血虚空,因而好的慢些,殿下别担心。”
明明是虚弱又轻柔的声音,却仿佛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薛景衍觉得鼻腔发酸,他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自己应该是怨恨他的,此时却心疼的发颤。他猜想自己的眼眶怕是发红,于是别过脸去,手臂却更紧的箍住了谢经年消瘦的肩膀。
“不许再走了,”许久,薛景衍说,他的喉咙里像是背什么哽住了,“你可知,你擅自离开时我在想什么?”
“我想,天涯海角也定要抓你回来,用绑的用锁的,决计不会再让你离开这里半步。”
“即使彼此怨恨,也要日日相对。”
薛景衍始终侧着脸,谢经年只能看到他坚毅冷峻的下颌。可是他说的这些话,却像是野外四面而来的风,粗犷又缱绻,将谢经年围了个严严实实。
我又何尝不愿意呢?谢经年想,殿下,我也想日日守在你身边,可惜有些事情,我终究无计可施。
二人沉默了良久,薛景衍清了一下嗓子,再看向谢经年时眼睛里已经是沉寂清冷。
“风音呢?”
“她家中需要人照料,我让她回去了。”谢经年回答。
风音自然是愿意跟着自己回来的,只是这栖月阁如同一座活死人墓,他自己也不愿她跟着自己受苦,于是让沈无书拖住了她。
“我稍后指两个人来。”
薛景衍站起身,“还是让大夫来看一下……”这句话还没说完,就有人慌慌张张闯了进来,“殿下!我家公子遇刺了!”
薛景衍回头,进来的正是云冀身边的阿秋。
“怎么回事?侧君不是去宫中了吗?”
“路上侧君身体不适,于是折返回来,才进了快雪居没一会儿就从窗阁里飞出一个黑衣人,伤了侧君。”
薛景衍侧脸看了一眼谢经年,见那人雪白的面孔上也颇有几分疑惑地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