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沈灼怀说,“那便还是听我的,我去做这件事。”他别开眼睛,“……一切我会安排好。”
其余的沈灼怀什么也没说,就好像是从前遇见问题的任何一次一样。
就这样,两人不欢而散。
晚上众人又去看迟将时,哪怕是连对他们不甚熟悉的迟将,都感觉到了二人之间奇怪的氛围,他有些不太确定地开口道:“是否……出了什么事?”
温楚志看看沈灼怀,又看看司若,眼睛犹豫不决地在两人之间打转,可又实在不知该不该说。
“无事。”沈灼怀笑了笑,“只是老马一直不来,我们在担心城中局势罢了。对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顺口提起一嘴,“不知迟先生是否去过那狺人的圣地?若是去过,还烦请将圣地的地图誊给我一份,我想着日后应当有用处。”
迟将精神本不算得好,他这一转话头,迟将自然把那点微不足道的怀疑转到更重要的事情上去,他点点头:“去过的,去过的。当年我还在赤锋身侧做事的时候,他有次借着进去翻修的机会把我带进去过。若要进行大的整修,狺人自己定是做不得,要请外头我们汉人,但这么多年也没再见过这种动静,因此我想,即使过去有个十年,想来里头变动应该不会太大。”
说完一长串话,迟将由不得咳嗽了两声,但他还是坚持着将图纸画完,交给沈灼怀。
迟将用的是炭笔,所以有些地方难免描摹得粗糙,但他手却很稳,每一天路,每一处地方,都清晰地刻画出来。沈灼怀展开那粗糙纸张上描画的地图,不需多久便对进出狺人圣地的路线有了大致的谋算。
末了,他小心收起这独一份的地图,再朝迟将道谢。
……
老马连着两日都没有出现,这期间,一行人似乎还是该干嘛干嘛,甚至好像还在吵架期间的沈灼怀和司若,都没像先前那样分房而居,但也只有他们才知道,每日回屋休憩,是多难捱的时刻。那种难得的、甚至在他们初识时都没有出现过的“客气”几乎将整个屋子笼罩住,叫得沈灼怀是苦笑连连。
但司若的确又没有再生气过,他只是像对待任何人一样对自己罢了。只是沈灼怀早将司若的特殊当做自己独有之物,而有朝一日失去之后,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老马最终还是来了。
再度归来的老马不似离开那一日的迷茫,但比起先前好似放弃一切的过分豁达,如今他多了几分豪情万丈。
彼时是个早晨,众人用过了早饭,司若去给迟将把脉,而沈灼怀有些熬不住司若的冷待,索性一个人跑出院子来,提着扫帚一边扫着地上灰败落叶,一边埋头深思。
“咦,怎么只有你一人?”老马人未到声先至,他跃身下马,推开木门,却只见沈灼怀一人闷闷地扫着地,哈哈笑道,“我不过迟了几日,也是算着你们剩余粮食走的,怎么,你把他们都给吃了?”
沈灼怀起身来,丢开扫帚,见到老马,第一个反应却是他与司若这僵得不能更僵的关系终于能解一解了,面上立刻露出笑来:“他们都在里屋,这不,都盼着你回来呢。”说罢,便立刻转身,去叫司若一等人。
而老马拴好了马,也慢悠悠走近屋中。
司若正给迟将施下最后一根银针,屋子里有些黑,点了油灯,盈盈灯火暖着他的侧脸,也照得他眼睛亮亮的,但沈灼怀第一眼注意到的却是他纤长指尖上凝聚的血痕,下意识心想,自己这几日只是心烦意乱了一些,如何会连他受伤都忽视?
但很快司若的手指便缩回袖中,他注意到了跟着沈灼怀进来的老马:“马大夫!”他叫道,又扭头对迟将道,“你身子亏空太多,正好马大夫回来了,我也好问问他。”
老马也不推辞,穿过众人便在迟将身边坐下,伸手去探他的脉搏,有些惊道:“司大人,你这个仵作瞧病的水准,可不在许多厉害大夫之下啊! 迟老板刚到那会,可还半死不活的!”他又沉吟一会,“迟老板的确还有些耗损,但已不碍事了,是早些年的问题,一时半会也调不过来。待这事情结束,迟老板再来找我罢!”
迟将也冲老马笑笑:“看来老马这回是彻底放下心中郁结啦。”
老马有些不好意思摆摆手,正想再说点什么,却眼尖地发现在场两个年轻人——当然指的是沈灼怀与司若之间的氛围古怪,完全没有了上回一致对外的样子,想了想,随便说了几句,然后找了个借口把司若带到了屋外。
“你与你那大人怎么了?”老马小心翼翼道,“别看我老马虽这个年纪还独身一人,但年轻时也算是纵兴花丛,大人你帮我这样大的忙,我这也算投桃报李,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