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怀说得没错,南川的夜色很美。
他们在拥挤人群之中,不得不肩靠肩地行走,没有说话,却带着了然于心的沉默。在查案的日子里,沈灼怀与司若鲜少有这样能够放松的、歇一口气的时间,因此只是走着回客栈,也觉得叫人心头放松。
突然,沈灼怀拽了拽司若的衣袖,叫他停下来:“要不要吃这个?”他指指路边小贩卖的一块芭蕉叶子包着的点心,“晚饭还没吃,回去也得等,我又中途叫你下车,这算我的赔礼。”
小贩看了看一眼就非富即贵的两人,吆喝道:“这可是刚锤打出来的糯米粑粑,公子来一个吧?香香甜甜!”
司若点点头:“那,好啊。”
于是沈灼怀买了两块,准备他与司若一人一块。
糯米粑粑味道确实很好,糯米被捶打得口感很韧,里头是炒香的花生碎拌了糖油,果真是又香又甜,外头的芭蕉叶子看着只是装饰,但实则打开来后,的确能尝到木叶片的清香。司若很喜欢这种甜兮兮的东西,加上又有些饿了,不过几口,便三下五除二地吃掉。
然后忍不住眼巴巴地盯着沈灼怀那块。
沈灼怀因为忍不住看司若,只刚刚下口。
他察觉到司若的目光,眸中的笑意顿时蔓延开来,手指稍稍用力,将自己咬过的地方与另一半粑粑一分为二:“给你。”他递过去说。
“我……”司若有些不好意思,收回目光,佯装不在意道,“我不饿,你吃吧,我回去再吃。”
沈灼怀了然笑笑,将半块粑粑再度递过去:“喏。”
司若的肚子也毫不看场合地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司若有些面热,一把抢过沈灼怀手中粑粑,低头小口小口吃起来。
回到客栈后,等待他们的是一个哀怨的温楚志。
“你们,怎么,才回来……”温楚志目光无神,仿佛整个人力气都快被抽空了,“我快被饿晕了……刚酉时的时候小二上来了一回问要不要送吃的……我心想你们就快到了,便拒绝了……结果你们……”他鼻子突然动了动,似乎是嗅到了什么味道,“哪里来的糖包的香味?你们背着我吃了独食?!!!!”
一副相当愤怒的样子。
沈灼怀一拍脑袋。
完了,忘记这个发小是个狗鼻子。
他真成温楚志口中有同性没人性的人了。
沈灼怀轻咳一声:“咳……刚在楼下我已经吩咐小二了……”他看到温楚志眼神扫射他和司若,“我们忙了一下午,回来的路上买了个糯米粑粑,不是糖包,就在客栈附近那个裁缝店门口,你明天早上可以去试试,味道不错。”
顶着温楚志哀怨的目光,沈灼怀面不改色:“今日去杨府,我和司若发现了不少线索,正好可以一边吃晚饭一边说。”
整好小二也敲了房门,将晚膳如流水般地送了进来,这才压住了温楚志心头之恨。
“……大抵就是这样。我们明日的调查方向,至少是这三点。”沈灼怀总结完毕。
司若想了想,开口加了一句:“我建议可以查查那离家的杨家独子。世上有不少杀人案,最亲近的人便是凶手。那独子虽说现在不在场,但去岁却未必。而且如果杨奉华是真心实意要将家产让出,杨家独子也有杀人的动机。”
温楚志埋头在饭菜里,耳朵却竖着,听两人说完,快速刨了两口饭,抬起头来:“且不说别的,你们那第一点,就是提前七日做祭拜之礼这个,其实南川真有此说法。”
“果真如此?”沈灼怀与司若异口同声。
“我可是览遍天下风物。”温楚志拍拍胸膛,“过目不忘说的便是我温楚志,再说了,你们俩,谁看的闲书有我多?”
司若有些怀疑地看向沈灼怀,沈灼怀小声道:“别看他这副模样,的确是个过目不忘的家伙,只不过不忘要看他愿不愿意。”沈灼怀笑了一声,“不然也不至于这样了仍他爹娘赶着做事。至于闲书……他看得的确不少。”
听到沈灼怀在和司若说自己坏话,温楚志又扫射向他:“姓沈的,你能不能尊重尊重比你大两岁的兄弟,闹得我在司若面前一点面子没有……《南川志》有云,南川与外族通婚自前朝始,两族因在祭礼一事上无法达到共识,一直纷争不休;因此后来高祖平定南川,便定下了第一年拜头七,第二年按外族提前七日拜的规矩,这才将南川的丧葬风俗定下来。”
司若手拢成一个拳头,放在唇边:“那这样,岂不是就是我们弄错了?今日其实就是杨珈峻的祭礼,只是因南川风俗,提前了七日,也不算破俗。”他轻轻叹了口气,“但我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