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石料,损毁的器具,满地凌乱的草稿纸,干涸的画笔和涂料……似乎是有人想要用这些常见的记录手段来留下些什么,可最后看来,全都是只是开了一个或精致或潦草的头,然后便强行戛然而止。
这些混乱的记录方式,唯一保持一致的地方,只有白色。
纯粹的、干净的、毫无瑕疵的白……无法以自然现有的材料再现,也无法用任何手段精准描述,主人在此反复尝试又反复失败,最终却只徒劳地留下满地混乱狼藉——
以及,一道正蜷缩在废墟之间,正双手掩面,呜咽着颤抖的瘦长身影。
那是个只适合用苍白来形容的男人,身形修长,但也是病骨支离,柔水般丝滑的白发垂坠在地,沾满了石粉与干涸的涂料。
他是病弱的,憔悴的,同时也是癫狂的,混乱的,无法理解的……在他的记忆里,那么多的人用无数恶毒的词语来形容属于他的一切,可就在男人抬起头露出真容的那一瞬间,只会让人微妙地觉得:
啊,理应如此。
……但也不该如此。
至少,不该对他如此。
那些用来诅咒异类的词语与他那份天然的尊贵美貌有种诡异又矛盾的契合感,他漠视,也接受,就像圣人受苦本就理所当然,那无数恶毒的诅咒对他没有生出半点影响,仅仅是带走了他身上最后一缕鲜活人气,留下神圣受难般的纯白圣洁姿态。
他似乎在此祷告着,可是在祈祷什么呢?秦情总觉得那声音应当是可以听清楚的,只需要她近一些,再近一些……
【警告】
系统毫无预兆地跳出了提示,阻止了少女下意识前进的脚步。
【检测到陌生入侵信号,已屏蔽】
【局域网信号屏蔽中……检测到神经网络主系统正在强制开启兼容模式】
【信息阻断成功】
【正在强制脱离特殊副本,重启倒计时中,请玩家做好准备: 10 、 9 、 8…… 】
这突如其来的警告让秦情短暂的愣神,神经网络主系统……那不就是蛛母之上的虫主?她怔愣着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脚下踩住的画稿,石屑,碎末,甚至是纸张上的线条,倏然转化为数之不尽的细密虫网,向着她所在的位置缠绕收拢——
“……您明明已经来了……”
混乱之中,秦情忽然听见了一道满怀悲伤的、此时听起来甚至是愤怒的声音。
“您明明已经来了……您明明都已经愿意回应我的愿望了……为什么没有……”
没有……什么?
下一个眨眼的瞬间,梦中的影子已经从眼前悉数消散,秦情的眼睫微微颤动起来,她胸口缓慢起伏着,睁开眼的瞬间,眼神仍是一片空白的迷茫。
“……醒了?”她脑袋另一侧传来奥兰多疲惫的询问声,“这里时间记录不算很精准,但粗略算算,你差不多睡了四十八小时。”
……好久。
秦情愣愣想着。
“我想要用精神力去探查你的精神图景,但是进不去……最后也只勉强塞进去几个碎片,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奥兰多慢慢道,他似乎真的很累,几乎是说几句话就要停一停的程度,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他歇了歇,才又若无其事地问道:“梦到什么了?”
“……虫主。”秦情下意识地回答道,“和蛛母一样的神经网络单元,应该是伪装成了一样的频率,我以为还是蛛母的意识,一不小心就让他进来了。 ”
按着这个解释,之前被系统提醒屏蔽的入侵信号,应该就是奥兰多的精神力碎片了。
不过如果那个真的就是所谓的虫主的话,秦情还有点在意为什么这次没有种族图鉴的提示,明明之前蛛母连见都没见就解锁图鉴了……她有点不甘心的跑去翻了一遍现有种族图鉴,好消息是空境之蛛已经位列其中,坏消息是没有看到虫主的影子。
……秦情的动作忽然停顿了一下。
应该不会吧。
她有点心虚的点开系统卡牌图鉴,然后意料之中的哽住了。
刷新了一张立绘高糊只有备注“虫主”的锁定剧情卡……啊你还真进来了……
哦,还刷新了一张别的ssr新卡,名字也很熟悉,是奥兰多……啊你怎么也进来了! ?
冷不丁看见这张卡的玩家比做梦梦到虫主还要惊恐。
……她还以为奥兰多和她都不会有什么关系来着! ?
系统:【基因锁定期间,精神信号强度太弱,系统默认自动屏蔽,原数值不在可捕捉范围内】
【目前已强制解锁成功,检测无危险情报,自动收录卡牌图鉴】
秦情:……
所以是这小子一直用药不承认自己是个原生种ssr的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