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没有情感。
白书剑献上多少,他都曾照单全收。
然后一脚把提要求的白书剑踹开。
如果说段永昼教会了余弦“爱”如何描绘, 那白书剑就是那个为他淋漓地展现“恨”的人。
是的,恨。
每一世的白书剑无论是否有记忆,只要能发现余弦,都会不知疲倦地纠缠上来挑战余弦,或威逼,或利诱,用尽了手段留在他身边,却又一次次地被余弦这个“血海系统”碾碎。
萨朗波的董事长,大股东,一个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声名显赫的角色,所有人都仰望他的名声与钱权,却不知道他身边那个沉默的、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和他是什么关系。
所以余弦不明白,为什么白书剑看着他的眼神到后期总是崩溃而疲惫的,却又一次次地贴上来……
他只能解为,白书剑恨极了他。
但也经常有例外。
每次的世界倒带,都会带来无数种可能性。
更多种可能是……他和白书剑根本就不会相遇。
他会看着萨朗波巍然伫立,看白书剑站在这个社会秩序的顶端,偶尔抬头看一看萨朗波。
太高了,他够不上。
他也不想够上。
他不会在乎有谁站在落地窗前朝下看,也不会在乎有谁曾在落地窗前朝上看。
脚步声停止,白书剑站在了欧阳曼云和余弦前方。
他依旧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浅色西装,肩宽腿长。
英俊的脸看不出年龄,唇角微微勾起,微笑极其标准。但站在一片阴影处,还是显得神色晦暗不明。
欧阳曼云站着不动,就看着白书剑,眼角还挂着泪。
余弦耸耸肩,转头问白书剑:“白书剑,她不相信我的话,怎么办?”
白书剑就站在那儿,没有开口。
余弦想了想,开口:“去给我倒杯水吧。”
欧阳曼云震惊地看着余弦。
余弦也不会欧阳曼云的视线,走去沙发上坐着,掏出手机开始玩。
而白书剑,他居然真的就去用清洗好的杯子倒了一杯水,递到了余弦眼前。
余弦头也不抬:“给她也倒一杯。”
楚浅浅给他发了几张照片,照片里的她化着精致的妆,穿了不同的裙子,问余弦:“好看吗?帮我挑挑呗,我要去一场晚宴。”
余弦:“都好看。”
白书剑将水杯放到余弦身侧的茶几上,又去倒了一杯水,抬起,递给欧阳曼云。
欧阳曼云连忙接过水,她甚至不敢去看白书剑的眼睛。
纵使她血虫入脑,脑子里也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世界疯了。
这是谁?这是白书剑!
但白书剑将水杯递给她之后,又开始沉默地站着,一会都没有什么动静。
欧阳曼云悄然把视线往上移,白书剑侧着头,视线停留在余弦身上,抿着唇,神色居然有些她从未见过的……不安。
余弦长久的沉默和不睬,带给白书剑的不安。
可能余弦根本就感觉不出来白书剑的这种不安,甚至于……白书剑自己都不知道。
意识到这一点的欧阳曼云悚然而惊。
她瞬间清楚,她知道了一件根本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人类总是会高估自己的文明程度,和自己所处的文明的程度。
他们赞颂着人类的秩序,却又互相辱骂、彼此攻讦;他们批判事情发展不存在逻辑、违背了道德,却又对富裕、拥有权力的个体充满崇拜,而发自内心地瞧不起穷困潦倒的想主义者;他们宁愿去攻击同类,也没有能力去扳倒已知的罪恶。
“还不如给有钱人生孩子。”
“大部分人一个月都挣不到这个数。”
“感叹别人是工具,不看看自己是啥。”
“赚不到钱,你说这些有意义吗?”
“你为什么不挣更多的钱呢,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人类自己构建的秩序越高,这座高塔就能摔死越多的人。
身为既得利益者,欧阳曼云相当清楚这座由人心搭建起的高塔究竟有多高。
而站在高塔最高处的白书剑,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她得罪不起。
也割舍不下。
她就更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看到此刻呈现在她面前的这一切。
下一秒,白书剑将视线收回,看了欧阳曼云一眼。
欧阳曼云后退一步,手里的水晶杯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砸成了粉碎。
这个时候,余弦才终于抬起视线。
余弦:“?”
这俩整了啥能把杯子都给摔了。
他站起身,随手把手机揣兜里,拦住正准备蹲下去捡玻璃的白书剑:“我来吧。”
随即,他看向欧阳曼云:“我说的话,你听进去了吗?”
欧阳曼云一愣,再求助似地看向白书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