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通道越来越窄,我憋的慌,怕晕在里面,就提前出来了,他们还在通道里。”陶椿伸手,说:“来,拉我上去。”
邬常安松口气,他跪在地上,一手拽住她的手腕。杜月犹豫了下,他本想去找梯子的,见陶椿和邬老三都不在意,他只能隔着衣袖拽住陶椿的胳膊,跟邬老三合力像拔萝卜一样把她提上来。
陶椿落在坑外,这才发现身上披了一层的灰,她拍了拍,随着她的动作,她闻到一股腐朽的臭味。
“我在通道里踩到一堆人骨,是什么人关在里面?也是陵里犯错的人?”陶椿问值守的人。
络腮须男人摇头,“我不清楚,应该是老陵长当上陵长之前关了些犯错的人。我也没下去过,不知道下面有人骨,要是胡阿嬷还活着,她可能知道。”
“匠……”老陵长吃力地憋出一个字。
“匠人?修地宫的匠人?”陶椿问。
老陵长点头,他从小被选为陵户,进山三年后,安庆公主才甍逝,次年棺椁入地宫,宫门落下后,一批匠人没能出来。当时他偷偷跑到陵殿来找他姑母,听见从地下传来凄厉的叫声,他吓得差点掉魂,逢人就说安庆公主还活着,为此嘴巴还挨了好几巴掌。
“四十多年了,骨头还没化成渣?”杜月问。
“没有。”陶椿看一下手,心里有些难过,她吁口气,说:“我去洗一下手。”
等陶椿走了,胡家人议论开,都猜她是摸到人骨了。
“这要是把李桂花和李铁斧关进来,估计也活不了多久,吓都吓死了。”邬常安说。
“他们都敢捂死亲娘,还会害怕死人?你当都是你啊。”杜月打趣他。
这两天忙胡阿嬷的丧事,胡家不少人还不清楚李铁斧和李桂花的事,他们闻言纷纷打听是怎么回事。
老陵长又黑了脸,这些人像赶集市看猴戏的一样,一个个眉飞色舞的,唾沫星子乱飞,压根没有送葬的庄重之色,要说他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
地下传来繁杂的脚步声,地上的人匆忙投去一眼,催着杜月继续讲。
值守的人去殿前搬来梯子,方便送葬的胡家人爬出来。
十几个人一上来,一阵恶心人的腐臭迅速散开,其余人齐齐捂着鼻子后退。
胡家全唾一口,他拍拍身上的灰,问:“还有事吗?没事我回去了,我要回去漱漱口,在下面吃了一大口臭灰。”
“都回吧。”年婶子摆摆手,一个个都杵在这儿也没意思,心不在这儿,人留这儿只能徒增笑料。人刚死,尸身还没入棺,他们就把老人家的家私搜刮干净了,棺椁还没安置,昨晚就有人打探着要占用房子。她心生迷茫,也满心失望,替老姑母感到伤心,也不晓得她地下有知会不会后悔,她为公主陵操心之余,一门心思为后辈打算,拼着不要脸面,也要让下一个陵长还姓胡,而她的后辈压根没把她当回事,甚至还仇恨她。
离开陵殿,年婶子打发走两个儿子,她推着老头子在殿前的青石路上散步。
“你说姑母会不会后悔?一帮子没心肝的,要不是有姑母镇着,你们胡家两三代人能不巡山?”她恨恨地问,“以后不准你再替他们操心,胃口喂大了,都当是他们该得的了。别到时候你我死了,棺椁还没入土,灵前的孝布和纸灯笼也被他们拆走了。”
说来可恨又可笑,一帮子眼皮子浅的,孝布和纸灯笼都有人要,急着办丧事不成?
老陵长“吭”了一声,他断断续续憋出“孩子”、“儿子”、“养”几个字。
“叫家文和家全各收养个孩子?”年婶子猜测。
“嗯。”经此一事,老陵长也发现指望不上族人,他擦擦口水,又憋出“陶椿”的名字。
“叫陶椿也养个孩子?”
老陵长点头。
年婶子闻言心里总算是松泛了一些,老东西总算是开窍了点,要是还一心惦记着他的族人,她可真要敲他脑壳。她絮絮叨叨跟他讲山谷里发生的事,包括李二挑拨离间的话。
“你们老胡家处境可不好,除了你们自己,陵里其余的人估计都怀疑你们会对陶椿不利,陶椿要是能活到老便罢,她但凡遇到意外,你们就要背上戕害她的罪名。”年婶子事不关己地幸灾乐祸,她其实心里有种预感,下一个陵长八成不会是胡家子孙。李家有李渠,陈家有陈青榆和陈雪,杜家有杜星,这四个人都被陶椿使唤得越来越有锋芒,胆子被喂肥了,心哪可能不大。而胡家只有她的两个儿子得用,偏偏又生不了孩子,下一代的人选还没露头,姓胡的已经先输一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