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了不少,腿和手也有力气多了,旁的没啥好转的。”年婶子摇头,“我不贪心,不求他好转,病情不再恶化就行了。”
路过油坊外,关在里面的人鬼哭狼嚎,年婶子斜了一眼,脚步丝毫没停顿。把这颗老鼠屎丢出去了,她心里着实舒坦,她实在是太烦他们一家了。
午饭是鸡蛋粉条韭菜包子,邬小婶想着今天休息,大伙儿不忙,包包子的人手多,这才起意蒸包子。就是临近晌午,该烧火蒸包子的时候,一大帮人都跑去看热闹了,才耽误到现在才吃饭。
厨房外的长桌上摊着刷洗干净的门板,拳头大的白面包子都倒在上面,陶椿和年婶子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吃上了。
年婶子看一圈,一两百人坐在一起吃着饭说着话,起身拿包子舀汤的人来来往往,热闹中不乏平静祥和。她心想这应该就是老头子想看到的,去年宰牲畜的时候把人聚一起吃大锅饭,把他气得脑袋疼,硬是躺了好几天。
年婶子笑笑,她从竹筐里拿个碗拿个碟,碟子里放两个包子,碗里舀一碗南瓜汤,她寻到儿子儿媳,跟小两口坐一起。
“我爹还好吧?”胡家全问。
“瘦了不少,精神多了。”
“娘,你明天回去?”胡二嫂问。
年婶子点头,“明儿跟青峰和杜月一起回,免得还要安排人送我。”
开路队也打算明天就离开,公主陵出个丑闻,这里的陵户想来没心情招待外客。
故而当晚,李西峰就向陶椿辞别:“你们陵里有正事要忙,我们就不多打扰了,明早吃过早食,我们就离开。这趟回帝陵打算从通往定远侯陵的那条路走,正好也看看那条路修得怎么样了,故而不能帮你们给后妃陵和贤王陵捎话。”
陶椿说一句稍等,她回屋拿两张纸,一张交给李西峰,另一张打算交给春仙。
“这是昨儿下午,我跟我们陵里的人一起商讨出来的陶器的价钱,劳您去别的陵的时候,帮我们跟当地的陵长提一提。夏天日长,人和牛都清闲,正是方便来我们公主陵换陶器的好时候。”陶椿说。
李西峰应下。
“你们走前要不去挑两件合眼缘的陶器带回去?比如温酒壶,这个陶器难度不小,一千三百余个酒壶进窑,开窑时碎了五百个,到时候帝陵的陵户取货晚了,保不准就没了。”陶椿说。
李西峰想说他有银酒壶和紫陶酒壶,不缺酒壶用,话快出口时,他改口说:“好,多谢陶陵长的好意。”
陶椿摆摆手,笑眯眯道:“不值当谢,你们帮了我不少忙。”
李西峰笑一声,他出身清贫,却有门富贵亲戚,他见过他爹娘拿自家最好最值钱的东西去孝敬富贵亲戚,也体会过对方说家里不缺这东西让他爹娘拿回家自己用时的尴尬。哪怕对方真是好意,也让人抬不起头。
“多谢陶陵长和贵陵各陵户对我们的热情款待,日后再路过,我们再上门做客。”李西峰又说一句。
陶椿满口的欢迎,等李西峰离开,她转身回屋。
今晚年婶子是睡在她们的铺上,陶椿进去时听见她在打趣小核桃今天大哭的丑样儿,小核桃羞红了脸。
“别听你年奶奶酸唧唧的话,她肯定是羡慕我有个这么贴心的侄女。”陶椿摸摸小核桃的头,她美滋滋地说:“今儿小核桃为我哭惨了,我可高兴了,心里满怀安慰。”
“这丫头心地纯良,是个好孩子。”年婶子也夸,她躺下去,说:“红玉啊,你生了个好孩子。”
姜红玉看小核桃一眼,骄傲得不得了。
小鹰有点怵年婶子,她今晚溜去跟她娘睡了,床榻还是四个人睡,一点都不挤。陶椿挨着年婶子睡,可能是白天没干活儿,她这会儿不困,就跟年婶子絮絮叨叨地说话,从一开始聊李铁斧一家的事,再聊李渠把李铁斧和李桂花捂死亲娘的事瞒了二十多年,两人一致认为他是个了不得的人,聊完李渠又提到巡山,年婶子滔滔不绝地讲她年轻时在山里奔走的英姿。
小核桃打个哈欠,她瞌睡了,但坚持着不肯睡,耳朵竖着偷听陵里最厉害的两个女人谈话。
山谷里的狗突然吠叫起来,把沉睡的人惊醒。
年婶子和陶椿还没睡,二人一跃而起,三两下穿上衣裳跳下床,一前一后地拿起弓箭开门出去。
院门从里面拴着,陶椿想从门缝里探探情况,年婶子直接拉开门栓走出去。
陶椿只得跟出去,六月初,月色朦胧,地上落下的树影婆娑,远处的情况看不真切,她进厨房拿出火折子,把厨房外悬挂的十盏灯笼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