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姐,”有护士叫她,“三床的痰吸不出来,他家属还一直吵着要转科。”
“吵也没用,现在这情况没法转。”罗慧转身带她,“我操作时你注意看,不能一直不敢上手。”
“嗯嗯。”小护士快步跟上。
金凤没怎么见过罗慧上班的样子,看她风风火火有条不紊,一时觉得陌生又欣慰。
两个人等到六点多,罗慧换好衣服出来,带她们去了食堂吃饭。在并不安静的环境里,她的回答简短而清晰:“妈,我和汉川过不下去了,你们不用劝我。”
“罗慧。”孟红不解,“到底为什么呢?是汉川不够好,还是我和他爸对你不够好?”
“妈,你对我很好,但请你不要追问我们分开的原因,这问题该由他回答。”
孟红执拗:“是因为孩子?”
“不是,”罗慧不愿多谈,“你也不要怪我没有让你抱上孙子或孙女,说实话,我现在反倒很庆幸,没有让他们一出生就要面对父母的分离。”
孟红一时难过,金凤也心疼看她:“慧慧……”
“妈,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她艰难地扯出一点笑容,“不过我这次想得很清楚,你和爸让我自己做决定,好吗?”
忠于自己的好处是想法和言行一致,不用陷入为难,坏处是做不到让大家满意。婆婆和母亲都没有表达对她的支持,金凤甚至不愿去她的宾馆留宿,坚持让罗阳带她回家。
罗慧没有过多挽留,夏夜的气温不低,她给了母亲一件披衫,罗阳的新买的摩托不足以让她受凉。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罗慧觉得自己的心肠变得比以前要硬一些。这不是坏事,她现在进行的是一对多的抗争,想要达到目的,就要以自己的意志为先,而不是以一贯强大的忍受力为荣。
孟红把罗慧的决绝转达到了家里,林父作为始作俑者,一面庆幸当时没领证,罗慧即便要走也分不到任何好处,一面又懊悔没领就没有办法留住她,到时传出去还会变成他人笑柄。
“汉川,你什么想法。”
“我想让她回来。”
“怎么回来?”
林汉川手里的烟还剩一半:“我去求她。”
“没出息的东西。”林父恼火,孟红却因他明显憔悴的脸庞不忍指责。
自此之后,林汉川凡是有空便去医院守着,他一遍遍道歉,一遍遍护送,一遍遍示好,比当初的追求更热切。
“你是有两副面孔吗?为什么明明讨厌我却来装深情,”罗慧终于忍不住爆发,“我今天回家,请你不要再跟着我。”
“我从来没有讨厌你,罗慧,我爱你还来不及。”
罗慧没有理他,拦停了路边的出租。
“汽车西站。”
林汉川无法,只能坐回车里,一脚油门跟了上去。
自从得知雷明的近况,胡汉就想确认这小子是不是真混出了头。他向陈清峰接连打听,终于听到雷明要回来的消息,忙让清峰组局,在镇上最贵的饭店订了桌好酒好菜。
“他打什么算盘?”雷明不明其意。
“可能想套套近乎,他向来捧高踩低。”陈清峰当中间人,“一顿饭而已,你只要到场,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雷明反感,但也没一口回绝:“那等我回来再说。”
项目启动后,何凯鸿七月底来岚城参加了奠基仪式,雷明因为手头工作多,没有随队。他这次回来是给奶奶过中元节,加上孙浩说他妈一定要见见他,而他也想看看汽车城那两间店铺,便和孙浩一起请了假。
去镇上应约那天,他带上了孙浩。
“好久不见,雷老板。”胡汉表现得很热情,“人发达了果然变得难请。”
“你别恶心我,我打工久了,听见老板就想躲。”雷明不跟他虚情假意,“找我有事?”
“叙叙旧。”
“我和你?”
胡汉笑,给他倒酒。
“我喝汽水。”
“不是吧,特意买的五粮液。”
“胡老板。”孙浩知道雷明跟熟人能尽兴,但场面上是不碰酒的,“雷哥他真戒了,不是不给你面子。”
一听这话,胡汉对孙浩的印象不免改观。这人和孙旺辉同村,不当跟屁虫不站队,平时也不打眼,没曾想和雷明混得挺像样。
“你是谋到好出路了,以后也得回来吧?”
“肯定的,”孙浩说,“雷哥到哪我到哪。”
胡汉笑,想切入正题问雷明现在管多少人,手上有多大权力,手机却响了。
他接听,是陈清娟。
“又买买买,不花钱就手痒。”胡汉骂了句,“发什么癫,我找个屁的娘们,在镇上康庄饭店,你过来吧,你弟也在。”
胡汉挂断电话,招呼雷明吃菜,不多时,包间门被推开,陈清娟拎着几个袋子嚷嚷着进来,看见桌边的人不由一愣:“雷明?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