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明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才想明白,他和罗慧最大的问题就出在自以为是上,她以为逼他回来不好,他以为逼她等自己不好,于是双双委屈,双双放手——他们的放弃不是发生在某个瞬间,而是一直以来的疲惫的累积——七年,他在南元七年,分给她的解释和体谅加起来或许只有七天,七天能干什么?一场像样的婚礼都办不了。
刘鑫磊见他沉默:“是我哪句话说错了吗?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罗慧。”
刘鑫磊停下脚步:“何必呢?她都结婚了。”
“她结婚跟我想她冲突吗?”
“可你再想又有什么用?”
“世上没用的事情多了。”雷明比谁都清楚,这么多年都靠着想她熬过来了,就算真要忘记她,至少也要花七年的时间。
倾盆的大雨把罗慧浇了个浑身湿透。她停好车,拎着雨衣往上走了几层,正好撞见孟红开门倒垃圾。
“呀,怎么狼狈成这样。”孟红忙让她进屋,趿拉着拖鞋去拿干毛巾,“汉川不是老早下班了吗?怎么没去接你。”
罗慧接过毛巾:“他是不是去和朋友喝酒了?”
“很有可能,你要管管他,他爸头带得不好,歪风邪气很难纠正。”
“又说我坏话。”林父从书房出来,问罗慧,“你在食堂吃过没有?今天听说菜市场那边淹掉了,我们没出门。”
“我吃过了。”罗慧跟孟红说起科里的安排,“妈,昨天晚上到今天下午一直在下暴雨,岚江上游几个县都被淹了,因为转移不及时,受伤的老人和小孩很多,医院要抽调人手过去帮忙,我明天一早要出发。”
孟红呀了声:“怎么又选到你了,上次下乡不就是安排你吗?”
林父皱眉:“天气这么恶劣,外面洪水滔天,城里也内涝,你们怎么去?”
“先坐车,车开不了应该有其他办法,”罗慧说,“我们去避险的集合点做些基础的急救包扎,等洪峰过去就回来。”
她这样说,林父林母也不好阻拦,只是脸上不太高兴。晚上林汉川应酬完回家,先从父母那里听到风声,进屋见罗慧在书房里看书,过去第一件事就是亲她:“又走,又走,这一天天我见客户的时间比见你都多。”
罗慧已经洗完澡,推不开他身上的白酒和雨水混合的气息:“你喝多了就别开车,很危险。”
“我知道,我没醉。”连续的暴雨让很多支行的业务受了影响,林汉川因为安排值班出了问题,底下人被客户投诉,他处理不当又挨了领导的骂。
罗慧听他说起糟心事,体谅地抱住了他:“横竖是我们不对,领导骂就骂吧,让他出出气,我们也长长记性。”
林汉川点头,脸色酡红:“总有一天我会当上行长。”
“嗯。”
林汉川笑着凑近:“你知道吗,这是你第三次主动抱我。”
“第三次?”
“第一次是我向你求婚,第二次是拍婚纱照,现在是第三次。”林汉川高兴地看着她,“你别嫌弃我,再抱紧点,好不好?”
“好。”罗慧被他说得有些歉疚,“对不起,我以后多抱抱你。”
“你喜欢拥抱吗?”
“喜欢。”
“比上床更喜欢?”
“……”罗慧想了想,“可能吧。”
结婚之后的性生活次数不算少,但她几乎没有进入状态的时候。她怕疼,怕痒,怕他偶尔露出来的凶狠,以至于有几次中途叫停,她抗拒得难受,林汉川也憋得难受。
床上的不和谐可能会延伸到床下,林汉川尽量避免这种事的发生,而罗慧不断反思和尝试,可惜效果并不明显。林汉川试图找到她排斥的原因:“那你喜欢上床还是接吻?”
“汉川……”
“我希望我能让你快乐,不管是用什么方式。”林汉川自从听她那次想去挂号看医生就知道她背负着很大的压力,“你喜欢接吻我们就只接吻,喜欢拥抱我们就只拥抱。”
罗慧的手抚摸他的脸:“你不生我气了?”
“不生了,我知道你也不想这样。”
罗慧抱着他,忽然有点想哭。两个人安静相拥,直到外面风雨渐大,罗慧说:“赶紧睡吧。”
第二天一早,罗慧跟着队伍去到了香头县。临时驻扎的地方环境很差,好在被武警官兵转运过来的伤员都只是轻微的外伤。唯一令人不安的是,暴雨还在继续,受灾的人们唉声叹气,救灾的人们严阵以待,罗慧连轴转了二十八个小时,回到休息区,收音机里还在播报洪峰到达的预计时间。
不知怎么,她这一觉极不安稳,直至半夜,外面雨声渐止,她被骤然响起的铃声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