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说对不起。”
“我该早点回来。”
“早点是几点?你从来都不想奶奶,也从来没想过联系我。”
“我想。”
罗慧气愤:“你骗人。”
“我给你写过信。”
“我没收到。”
“可能是寄丢了。”
罗慧瞪大眼睛:“什么叫可能?你写了几封?”
“两封。”
“两封?三年半的时间你就写了两封。”罗慧心想他真是懒蛋加坏蛋,“你既然想到可能寄丢,而我又一封没回,为什么不多寄几封确认下,为什么不换个地址寄到我学校?”
“……”
“还是说你在外面忙到连写封信的时间都没有?”
雷明无言以对,罗慧却把这沉默当成心虚的默认。她感到十分委屈,她念他怨他多少次,全部没有回音,现在要她满心欢喜笑脸相迎?抱歉,她做不到。
她努力平复心情,但还是想哭。她觉得自己特别不争气,攥紧拳头转身,却被雷明直接拉进怀里。
她本能挣扎,雷明本能拥紧:“我换了干净衣服,不脏。”
“我才不是嫌你衣服脏。”
“我知道,你是嫌我。”雷明心头绞成一团乱麻,“你想骂就骂,想打就打,是我该骂该打。”
他的力量透过厚厚的棉衣传给罗慧,罗慧心想他嘴上厉害,自己不能输,可是丢人的眼泪不受控往下掉。
雷明对上她亮晶晶水汪汪的眼睛,想起她送给他的浪花和月亮,满腔思念化作满腹柔情。
他抱她更紧,低头捕获她的嘴唇。
寒风吹过罗慧因惊吓而微微颤抖的睫毛,吹不开地上两道紧密相依的影子。
第五章
谢年用的双刀肉快煮熟了,金凤掀开锅盖,把洗净的鲜鸡放进去,看见罗慧推开了院门。
“送苹果怎么送这么久?你爸找你找不到,自己去塘边洗酒壶碗筷了。”
罗慧哦了声,又被母亲叫住:“你别去帮,让他洗吧,门联写好贴一下。”
“行。”罗慧不敢耽搁,先把干硬的毛笔用水化开,再铺纸裁纸倒墨书写。
她的软笔比硬笔差多了,胜在笔画匀称,结构端庄。她利落写完,拿了浆糊去贴。
金凤见桌上剩了副门联和两个写着福字的斗方:“还要给雷明家贴吗?”
“不用,他回来了,我给他送去让他自己贴。”罗慧盖好浆糊盖,“妈,你也不告诉我一声。”
金凤一听便知他们见着面了:“我告不告诉你不都知道了。”
罗慧捏着门联发了会儿呆。她想起雷明和她在僻静处的亲吻,两颊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热意又蹿了上来。他们几乎没说什么悄悄话,但那些吃惊、愤怒、慌乱,终究敌不过丝丝缕缕的甜蜜——她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他呢?明明分别的时间比在一起更久,可是一进他的怀抱,竟然觉得他从未离开。
罗慧将门联和斗方仔细卷好:“妈,我去趟奶奶那。”
金凤没应声,由着她走了。罗慧半路遇见陈清娟,被她半嗔半恼地拽住:“你忙什么呢,我有急事跟你说。”
罗慧见她眉头紧皱:“怎么了?”
陈清娟先瞥见了罗慧手里的东西:“送去给谁?”
“给雷明。”
清娟这么大人了,还有小孩子气,她不想搭理雷明,但舍不得罗慧,只催促道:“我陪你去送,送完了我再跟你说。”
罗慧怕她这事要紧,一路小跑进了院子。雷明正往外泼脏水,泼得陈清娟嫌弃止步。她看着罗慧把门联和浆糊递给他,轻声说了几句话。然后,雷明也说了两句,但沉默了会儿才点点头。
陈清娟挽了罗慧的手臂,回头看见雷明还往他们这边瞧:“他的眼珠快黏到你身上了。”
“……别瞎说。”
“你不转过去看看他呀。”
罗慧不敢看,他刚才说他初一就要走了,就像把一根刚舒展开的绳索打了个结。按理她的气愤该卷土重来,可是她明早也要去上班,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怪谁。
陈清娟见她恹恹,罗慧却更亲密地和她靠近:“你说吧,什么急事?”
陈清娟便告诉她一个令人心情复杂的消息:“胡汉明天要到我家吃年夜饭。”
罗慧脚步一顿,很快反应过来:“不会是……”
“就是!”陈清娟压低嗓门,忍不住跺脚,“他真的死性不改,叫了我几年大姐,我爸妈却中意他中意得要命。”
罗慧替她着急:“那你没跟他们说……”
“我说了呀,可是他们帮我们算了八字,说是天生一对,而且胡汉那人你不是不知道,他跟抱了财神大腿似的,干一行成一行。运输公司赚了钱又开纺织厂,我爸以前靠我大伯那点分红,现在自己翻身当老板,笑得嘴都合不拢,怎么会让婚事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