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的背影,一时百感交集。
她瘦了些,发型模样都没变,就是眼神满是疏离。
女人也回过味来:“陈夏?”
“……”
“舍不得可以追上去,我不拦你。”
“说什么呢。”
“说什么。”她面露不满,“如果她妈没问你家要了二十万,我们结婚可以买更大的房子。奇怪了,她把恋爱谈成买卖,竟然还朝你甩脸子。”
“江瑶。”孟清明知道她耿耿于怀,但不喜她的语气,“是她妈要回的钱,不是她,她可能都不知道这件事。”
“你也说了是可能,她妈要的钱还能不给她?我看你当冤大头当得很开心。”
“那我不给,她妈真闹到单位去,你是不是又该骂我不中用?”
“我……”
孟清明不想跟她在大庭广众下吵架,眉目一沉,抱起孩子去了更开阔的地方。
不知是被这场偶遇破坏了心情,还是害怕亲友在饭桌上谈起令人尴尬的话,陈夏很快萌生起回岚城的念头。
陈母以为她是因为林可来了不自在,陈夏否认,撒谎说和朋友有约,陈母想着三十岁的女儿再去别人家拜年也不像样子,便没多细究,同意她订了车票。
下午五点回到雅枫,她简单收拾完,把两片柏树的枝叶夹进词典。
这是她初一去乡下扫墓时,在爷爷奶奶坟前摘的。先人长逝,松柏常青,可惜离开了树干的枝叶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发枯发黄。
她往前翻,前几年夹的已经变薄变脆。词典很久没用过,岁月的痕迹却被留存。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念旧的人,念旧有好处,让人容易心平气静,踏实安稳;也有坏处,使人趋向保守,害怕改变,总忍不住回头看。
她原以为她已经忘记那段不愉快的感情经历,但事实证明,她的伤口还没好彻底。
她忽然理解了影视剧里那些要在前任面前争口气的桥段:不是因为放不下,只是因为不想输。
一见面就逃的自卑感,真是让人悔得要命。
乱七八糟的想法还没解开,肚子很快发出抗议。她决定找点事做。
下了楼,距离近的小超市都还没营业,在大型超市购物的人倒不少。她买了些苹果橘子,再称了鱼、排骨和一些蔬菜,转了一圈去结账。
正排着队,头顶响起了熟悉的男声:“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你怎么在这儿?”
陈夏抬头,同样意外:“你——”
“过完年就失忆了?”
“……什么话到你嘴里就变味了。”
徐骁笑,看了眼她的购物车:“晚上做大餐?”
“不全做。”她看了眼他篮子里的泡面和洗漱用品,“应该比你强点。”
队伍慢慢往前移,徐骁先结账,在旁边等了会儿陈夏,见她的大号袋子装得满满当当:“帮你拎一段?”
“不用,谢谢。”
“呵。”
“你呵什么。”
“明明上次听你说谢谢还是几天前,但这会儿就耳生。”
“……”
“你没回家?”
“回了,但实在太闲也待不住。”她和他一起往小区走,“如果我没记错,今天是大年初三。你是被逐出家门还是钱包丢了,至于清苦到要吃泡面吗?”
“没办法,外卖小店都关了,我又不会做。”
“不拜年?”
“不拜。”昨天来了两场亲戚,不是问感情就是问事业。表哥表弟们都已成家,人抱着小子丫头,他抱着断奶小狗,怎么看怎么可怜。
当然了,这些不好意思对人提,就说了更重要的原因:“我初五一早就去卢城了,没空走亲戚。”
陈夏疑惑:“初五?”
“事故延误了项目进度,要提早开工。”
“那是挺辛苦的。”她跟在他后面进了电梯,想了想,“诶,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徐骁意外:“你在跟我说?”
“……”陈夏对着按钮,“不是,跟你后面那个人说。”
电梯除了他俩就只有厢壁上的影子。徐骁哈哈两声:“大过年的别讲恐怖故事,我真回头看见个人怎么办。”
陈夏没应声,到了二十楼,徐骁向她确认:“真请我吃饭?”
“不请了。”
“别呀,我都听见了,再收回就没意思了。”他赔着笑脸,“要不要我打下手?免费小工,童叟无欺,包邮包退。”
陈夏对上他真诚的眼神:“算了吧,便宜没好货,我可不敢用。”
“喂。”
“最多半小时,做好了我叫你。”
“好嘞。”徐骁提着袋子回了屋,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果然不假,老天给了他一顿食不知味的午餐,又送给一顿免费的晚餐。哈,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