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夏作为局外人,一直觉得秦子铭是主动的一方,也是弱势的一方。他视孙如非为女神,讨好、赞美、邀请,尽己所能地陪在她身边,只为她的默许和点头,但现在看来,他陷得并非比孙如非更深。
“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想等你宣泄完。”
“我现在很冷静。”
“还不够。”陈夏想,她找她或许不是要什么解决办法,而是要找一个可以倾诉的人,那她必须先尽到倾听的义务,“你之前跟我说,秦总追了你很多年,这么多年,你们的关系并未进步,为什么你不觉得他是在等一个时机对你剖白呢?”
“可这个时机可以是我生日、他生日,我们认识几周年的纪念日,为什么要因为第三人?更别提我们甚至连男女朋友都算不上。”
“那算什么?”
“暧昧期啊。”她冷冷地笑,“或者只是炮友。”
陈夏觉得她不能因为逃避就贬低这段关系:“我记得你之前跟人相亲还和秦总报备过,这说明你很在意他的感受。”
“那你知道他什么反应吗?”孙如非记忆犹新,他就那么轻描淡写地,“‘没事,我相信你。’”
“信任不好吗?”
“好,但我不需要,我更希望他在意,吃醋,说不准我去。如果他被我看到跟某个女人单独吃饭,我会抓伤他的脸,可他连我去相亲都视若无睹,一方面也许是信任,一方面表明我要是相亲成功他也未必不能接受。”
“可这是你的猜测。”
“那他也没有消除我的猜测。”孙如非看她,“十五年了,我陪他陪了十五年,再珍贵的感情也被稀释得不再值钱。”
陈夏掰过她的肩膀:“你之前跟我说你们是在盛安年会上认识的。”哪怕从她当上董助开始算,也不可能有十五年,“你骗我。”
“对,我骗了你,因为十五年比五年可笑得多,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如非。”
孙如非别过脸去,她没有推心置腹的习惯,可是此时此刻,她不想再去欺瞒一个真诚的朋友。
那么,她那些犯傻的念头,大概是可以说的。
把年历往前翻十五页。
那年,孙如非还在读高三。
那天,新生篮球赛如期举行。
孙如非逃了自习课,去给她当时的隔壁班男朋友送水。男朋友是决赛的裁判,体育生,帅得让人星星眼,在一群学弟球员里有绝对的权威。
她混在人群里看他一边耍帅一边工作,熬到结束,她正要上前,八班的男生却朝裁判挥起了拳头。
冲在最前面的是个瘦高个,质疑他判决不公,导致一分之差落败。场边学生哗然,老师也赶紧拉架,她趁着混乱过去,想护男朋友却被撞倒在地,那瘦高个爆一句粗,拉了她起身,下一秒,被他男朋友踹了一脚。
打架当然要受罚。她冒着旷课风险,又偷偷跟去教务处,躲在门外听他们挨骂。而等男朋友出来,她想安慰他,却听他说比赛嘛,玩玩而已,九班的班长是他表弟,肯定能赢,老早看八班的刺头不顺眼,揍他一顿,回家反省也值了。
那一瞬间,她觉得男朋友好像也没那么帅了。
第二天上午,她收到了来自高一学弟的情书,她看着落款,想起昨天那个瘦高个,才知道他就是秦子铭。
因为儿子中考失利,富商秦林给学校捐了七百台空调,以提升学生和教工宿舍的居住体验,校长为此破例开了后门,让他儿子进了学校借读。
而秦子铭,就是秦林的独子。
这位富二代的情书开篇直白:“美女学姐,真可怕,我竟然对你一见钟情。”
她当时觉得字丑,又没文化,也没放心上,结果等她和男友分了手,他的情书只增不减。两年后,她早已毕业,秦子铭上了高三,徐骁则升了高一,因为篮球,他俩竟成了好朋友,而当她放假回家,在客厅里见到两个打游戏的幼稚鬼,就知道她和秦子铭的缘分还无法结束。
几个月后,秦子铭超常发挥,考到了她所在城市的大学,因为这股子冲劲和韧劲,她一心软,想趁着毕业脱个单算了,谁知天有不测风云,那年暑假,秦林电器因为经营不善破了产。
她竟不知他可以瞒得这样好。而事后反思,若她足够细心,足够关心他,就会发现这大半年来,他找她的频率其实在下降。
变故发生,他休学回家一年,两个人谁都没再提感情的事。再后来,她看他读完书,回岚城,找公司上班,又看他辞职,待业,最后决定和徐骁开公司。明面上,他依旧视她为女神,哄着她,护着她,其实私底下,他从来不肯给她承诺,既然如此,那她也似赌气般,跟他厮混、演戏,唯一令她无措的,是她渐渐入了戏,而自尊又不允许她主动问他要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