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这样想那我也没办法。”
“哼,你这句话好像渣男。”
“你了解渣男?”
“没有,我才不要了解。”佳文开了水龙头冲碗,“我自认已经给了你台阶,你要是下,我们就和好,要是不下,你以后有烦恼心结也不要来跟我说。”
“……”
子衿被她戳中心思,霎时沉默。她哪里有烦恼心结,不过是客户难缠了些,婆媳矛盾难解了些,王江涛对她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难判断了些。如果前两个还有王江涛听她倾诉,那最后一个呢?领证结婚,木已成舟,哪里来的反悔余地:“我要是说我对现在的生活不满意,你会不会嘲笑我?”
佳文停下动作:“所以你就是怕我嘲笑,才要早早地贬低我打击我,保住你常胜将军的地位。”
“……”子衿难得语噎,佳文却露出得寸进尺的小表情,“好吧,你放心,我不会嘲笑你,你感觉哪里不满意,想说就说,但你对我呼之即来好几次了,所以这次轮到我过期不候。”
说完,她用冲洗干净的手拍了下她的脸,子衿嫌弃大叫,但很快,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默契笑出了声。
* * *
子衿其实一直都知道佳文羡慕自己,毕竟有了两个妹妹做对照,大人的夸赞总是集中于她。可是她很少对人提起,其实她也羡慕佳文。羡慕她有温和的爸爸,开朗的妈妈,和谐的家庭氛围,也羡慕她一直以来的六十分心态,不落人后,不争人先,却常有被命运眷顾的运气。
虽然外公外婆总说她这个大姐最有出息,可是她知道他们实际最喜欢佳文。她爱发脾气,子琳爱哭爱闹,只有佳文总是开开心心的,一会儿来抱抱她说姐姐你别发火了,一会儿捏捏子琳的小脸说你牙都烂光了就别吃糖了。
每到冬天,外公带她们出去赶集,佳文总是帮子琳戴好手套,再牵着她不让她乱跑,夏天的晚上经常停电,外婆就陪她们在院子里睡凉席,她怕黑怕热连声抱怨,子琳只知蹦蹦跳跳,佳文却会拿着蒲扇帮外婆扇风,见她哼哼唧唧又转过来挥手帮她赶蚊子。
她一直觉得佳文惯会装相,可等她自己试了,才知即便是装也很困难,何况要装得好、装得久,讨人喜欢,就更不是谁都能练成的功夫。她不明白佳文哪来那么多的能量去温暖周围的人,后来才知,她是把得到的爱转化了,一小部分留给自己,因为知足,大部分还给别人,因为善良和懂得感恩。
和这样的人相处是特别舒服的,毕竟得到的远比失去的多。但佳文说得对,她自大,又缺爱,所以反倒不知如何处理。她这段时间也在反思自己的敌意根源:哪怕佳文的生活并没有比她顺遂,但因为状态变化,她便默认佳文的一切比她更理想。她不敢承认自己比不上她,也做不到像她那样坦诚良善,所以只能嫉妒她做得到。
于是,她尝试着和佳文说了最近的烦恼,又为自己的扭曲和小肚鸡肠道了歉。佳文当然不跟她多计较,反而将注意力集中在她的烦恼上:“姐,你一定很喜欢王江涛对不对?”
子衿否认:“谁说的。”
“我说的。”佳文总结她刚才的困惑,“只有当你真正喜欢上一个人,你才会把他抬得很高很高,才会小心翼翼患得患失。”
“你也会吗?”
“会啊。”
“那你当初怎么坚定地选了许弘成?”
“因为他对我好,我也愿意对他好。”
“这两点并无区别。”
“有的。他对我好,是他给我的信号,我愿意,是我接收到了回馈给他。”佳文知道只有单向的付出,付出的人会很累,所以她也曾退缩过,但好在,许弘成没有一直当哑巴。
她认真地看着子衿:“姐,王江涛追你的时候满足了你很多吧,当时你们的障碍少,所以他的爱是满溢的,可现在你们结了婚,有些障碍还是没有解决,而因为惰性,因为对比,你觉得他的爱变少了,你就没安全感了。”
子衿惊叹于她的敏锐,只好承认:“他之前对我唯命是从,现在却常挑我的毛病。”
“那他挑得准吗?”
“……准。”
“那不讲理的是你,他没错。”
“爱情需要讲道理吗?”
“当然需要。我们可以撒娇,但不能撒泼,希望被包容,但不要被纵容。难道女人要从爱情和婚姻里获得很多,男人就只能付出?姐,爱是相互的,能持续下去的爱肯定也是健康的,否则它不是目标和动力,只是负担和消耗。”
子衿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的话:“佳文。”
“嗯。”
“我觉得你有点不一样了。”